季老爹詫異的看向季老娘, 看她都打著擺子了,實在可憐。
老伴這一輩子何時低過頭啊。哎,他看了一眼季大牛, 這不中用的,才傷了季老娘的心了吧。
瞧瞧, 這還是兒子嗎,老娘都丟儘臉麵了, 都道歉了,都被人踩在地下了, 臉麵都沒了, 他這還一臉欣慰和欣喜的表情。
這個兒子,娘的!說是忠厚, 是缺心眼吧!
他心塞, 更彆提他的老伴了, 豈不是更心塞。
叫她低頭的哪裡是張家,是親兒子呀!
紮心的要死!
張興柱看季老娘哭的厲害, 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著低了這個頭,做婆婆的低了頭, 就等於低親家一等了。就等於承認了把柄了。甭管這認錯是真心還是假意,是利益驅動還是算計,做到這一步,就夠了。
張興柱也不是拿捏到人家錯誤不放的人, 道:“親家隻要是真心致歉, 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咱們都是為了孩子好,這茶,我喝了!”
說罷一飲而儘。
季老娘又轉向張融融, 也不知是真心觸動還是怎麼,便哭道:“親家姑奶奶,我家大牛憨厚,雖然不知人情世故,可是勝在心誠啊,以後,我這個兒子,就交給你教導了。”
“放心吧!”張融融站起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張家不是苛待女婿的人家。”
季老娘一時悲從中來,眼淚嘩嘩的掉落,對大牛罵道:“畜生,還不起來!如今如了你的意了!”
季大牛一喜,爬了起來道:“謝謝爹,謝謝娘。我不用和大妮分開了。嗚嗚……”
季老爹的表情挺一言難儘的,生的這個兒子,叫人心中造孽啊。
罷了,服了軟了,也道了歉了,這算揭過了。
就如兒子的意罷,這樣的親家,這樣的大妮,破了婚,實不是父母該置的氣啊,忍吧。
張恒看這季老娘和季老爹肩膀都塌下去了,仿佛一低頭,整個心氣都沒了,兒子還不知事的隻一味的高興,一時之間嘖嘴暗笑,該!
我們張家治不了你,可你們生的這兒子,治你們都有苦說不出來!
話到這份上,啥也不提了,也不提買宅院的事了。
張興柱笑道:“親家可得好好在這吃頓飯,今兒家裡熱鬨呢。”
兩人心不在焉的應了。
陶氏拉著大妮的手,嘖嘖稱奇,道:“難得的是你婆婆竟然低頭了,了不得啊。”
大妮鬆了一口氣是真的,但真沒有像大牛那樣不知數。她是明白,婆婆能低頭,真的不在於多珍惜她這個媳婦,而是她張家。利益權衡,就是如此的現實。
不過隻要低了頭,這日子便能過下去了。
小妮隻一味的哭,也不知難受還是高興,嗚嗚嗚的,這個時代,誰又願意僵著,然後破婚呢。能不和離就不和離吧。誰家的糟心事不是一堆?!得過且過。這樣的事,其實也隻是算一般的。還沒有升級到更糟心的地步!
季老娘是什麼心氣都沒了,唯唯諾諾的,整個人在那發呆,心性急的人傲氣了一輩子,看著有點可憐。
在等待吃飯的功夫,季老爹怕她想不開,道:“再有氣,往肚子裡揉一揉吧,為了大牛。”
季老娘忍著淚道:“這是把我心肝也給揉碎了,不明不白的沒了一個兒子。”
“瞎說,又不是上門女婿,怎麼就不是兒子了?!”季老爹勸她想開些。
“可恨這大牛,爹娘如此為他,他卻心裡沒數,爹娘低頭彎腰都這樣了,他還隻顧高興,我咋就生出這麼一個不孝子來?!擱彆人家看爹娘受委屈,早跳起來要罵人打人了,他倒好,你瞅瞅,那搖的尾巴的德性,眼裡可有我們沒有?!”季老娘低聲哭道:“呸!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的東西啊,我的心肝肺呐。我說他還有心肝肺嗎?!”
這才是真正觸動她傷心的地方。這個兒子太傻了,傻到讓她咬牙切齒,卻是自個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傻人有傻福!”季老爹道:“若隻看眼下,是咱受了委屈,可是看長遠,他這樣呆在嶽家,真能吃得了虧?!將來該給的一文不會少的。張家與咱家不同啊,你瞧見小妮頭上的頭麵沒有?!村裡姑娘哪家在家能有這待遇?!”
“將來啊,該大牛和大妮的不會少,真破了婚再娶,還能有這樣的媳婦和親家嗎?!能叫你糟心死。”季老爹道:“兒子雖傻,卻有傻福,將來,有嶽家提拔,比在咱家油坊裡爭那三瓜兩棗強多了,大牛與他三個哥哥比,他能爭得過哪個?!那三個有好的都往懷裡扒拉,生恐落了後,隻大牛,說了給他買宅院,他也後知後覺的。這不是另一種福氣!?”
季老娘想一想,便不吭聲,良久道:“還分給老四嗎?!提前給?!”
“分!”季老爹道:“現在隻是一時僵著,咱都低了頭了,以後再低頭也沒怎麼,該給的給,他們買不買屋,住在哪兒,由他們自個兒作主,將來……咱們也有一份保障,大牛和大妮都是忠厚的,咱真老了,不會不管咱的。哪怕為著今日這低頭的情份,這分家給利的添頭,也不得不管。跟著那三個,你想一想,咱能過什麼養老的日子……”
季老娘苦笑道:“在這邊受委屈,回家還得受委屈啊,真要分,那三個哪個服?!不得吵翻了天去?!說咱們偏心。怕是壓不住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