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融融就收了起來, 道:“行,等你要用錢,或是將來出門子的時候再給你!”
然後家裡人就問她在村裡過年熱不熱鬨,問了問村裡發生的事情。
石頭他們已經在作坊那邊開工了。來的第一天, 狠狠的大吃了一頓, 然後都收了心開始專心的工作。
半大小子們各個臉上都充滿笑容, 充滿希望。
有些回家這一次還相了親, 算是定了幾個了, 剩下的雖還未說親, 但有意的人家不少, 再也不算困難戶了。也因為帶回家的薪俸,很是叫村人高看一眼,回家過個年, 那是真體麵又風光。
人嘛,哪怕是少年人,哪個又不虛榮?隻要虛榮的恰當, 都無傷大雅。
人活在世, 其實就是活的一個麵子和裡子。不是說麵子完全不重要,而是,隻要不傷裡子,顧點麵子, 是很正常的!
因為現在收入不錯,又有希望,所以來的時候很是高興,喜氣洋洋,乾起活來也特彆賣力。因為這是他們的未來。
都是已經上手的熟手了,所以作坊內重新的熱火朝天起來!
雖是冬日, 可是桂花的香味被萃取出來,那種香味,有點膩香的縈繞在作坊周圍,弄的小夥子們身上都長年的伴隨著一股花香。終日與此為伍,便是臭汗的人,也不會太難聞!
張融融來看了看,看了看小夥子們,笑著對張興柱道:“真羨慕他們,年紀雖小,尚不知愁滋味。更有他們年輕鮮嫩的身體,此時流的汗都是香的。”
而人到了中年,就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喪喪的味道,渾身的味道也遠不如年少時乾淨清爽了,而是整日油膩膩的。
這甚至是與愛不愛乾淨沒有關係。
年少的時候,就是半個月不洗頭,也不會太難聞,頂多油一點頭。可是中年,到老年的時候,三天不洗頭,那頭上油多的能炒菜了。若真是半個月不洗頭,那可就真是頭發能結塊。
身上也是,少年之時,便是有汗味,那也是不難聞的。可是到了中年,身上衣服上沾上的卻是油膩味。
甚至到了老年,身上的那種油膩,滑膩的味道沾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這是一種機體的衰退,人體也像一個機器。新的機器,總是清爽乾淨的,而老的機器,卻總是油乎乎黑黑的,出問題是常事。哪怕不出問題的老機器,也總是沒那麼乾淨,偶爾也會散發著一股腐朽,命數將至的味道,那種味道,更不好聞。
少年人偶爾愁的是腳臭味,或是狐臭味又算得了什麼呢?!真正難聞的令人哀傷而無能為力的味道,還沒臨到頭。到了這個年紀,才會明白,那點令年少自卑的腳臭味和狐臭味真的算不了什麼!
蒼老,不止是長皺紋那樣令人難受,若隻是人變得皺巴巴的,變難看也沒什麼。而殘酷的是更多的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
張興柱明白這種感受,道:“不知不覺間,時光就這麼一年年的過去了,咱們都老了。”
“都老了……”張融融笑道:“老了就老了吧。看到小夥子們還很年輕,這心裡也挺高興。看他們笑,這心裡也很高興。”
“這些小子,還不知道生活的艱辛,不知愁呢。”張興柱樂道。
“興柱啊。等咱老到要散發蒸腐之氣的時候,咱就單獨住。”張融融笑道:“不然呐,對孩子們的呼吸不好。”
“好。”張興柱道:“到時候我就伺候老姑。”
“相互照應,咱倆也沒差幾歲。”張融融道:“真到了那個地步,非得跟小輩住一起,才是難為他們了。我也不忍心。哪怕小輩們不嫌棄,也沒必要讓他們一直遷就咱們。興柱呐,咱倆可不能做那那老厭物啊。”
張興柱不住點頭道:“我聽老姑的。咱這輩子,再學不來那些折騰小輩們的老人嘍。”
張融融哈哈笑著,跟著他回了家。
天還是很冷。小河裡的冰都未化。
不過因為運河寬闊,而且水一直流動著,它是沒有上凍的。
船當然能順利的到達府城。
先送了張雲帆去店鋪安置了,王安平和季大牛這才忙去了府城衙門。縣太爺已經在裡麵見知府大人去了。三人便在府城衙門外麵候著聽差!
季大牛扯了扯王安平的衣袖子,道:“表叔,會有事麼?!”
這貨雖然後知後覺,但也不是真的傻,見他們來的一路上很是憂慮,此時也是擔心上了。
“不會有事的。”王安平道。
季大牛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繼續守候著,除了他們在,還有師爺,以及來了另兩個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