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自己隻是臨時去幫忙,乾完活還是要回監獄來的,周衡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他從監獄裡保出去。但哪怕是臨時出去一個月,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彆看他剛才在周衡、唐子風麵前裝得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呆在監獄裡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實際上他在這裡是度日如年。
監獄裡是啥生活條件?有首歌是乍唱的,手裡捧著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現在監獄的生活當然沒有那麼苦,但對於習慣於養尊處優的管之明來說,這種日子也是完全無法忍受的。
“管廠長,周廠長已經和司法廳談好了,由臨一機出函,把你借回去組織生產。你在廠裡的活動要受保衛處的監督,不能離開廠區。”唐子風說。
“這一點我懂。”管之明說。
唐子風又說:“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能夠保證在一個月時間內,組織工人完成43台打包機的生產任務。如果你做不到,廠裡借你回去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嗬嗬,那是肯定的。”管之明說。他也知道唐子風這話是在給他施加壓力,到時候他如果無法完成任務,唐子風也不可能讓監獄給他加刑。不過,人家花了這麼大的氣力請他出山,他如果掉了鏈子,自己臉上也掛不住了,所以,他並沒有去反駁唐子風的話,而是說道:
“要我負責組織生產也沒問題,但必須給我足夠的權力。我過去是副廠長,說句話沒人敢不聽。現在我是個罪犯,人家還聽不聽我調遣,就不好說了。如果我想指揮的人指揮不動,那麼天王老子下凡也完不成你們的任務。”
周衡說:“既然要請你出山,自然會給你相應的權力。現在我需要聽你一句準話,這樣一個任務,你有沒有把握完成?”
“有把握!”管之明有一種很無所謂的口吻說道。
以管之明過去的身份,能夠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周衡心裡也就有數了。管之明肯定不是隨口糊弄一句,以便獲得一個到監獄外麵放風的機會。周衡是代表組織來的,他的背後是機械部二局,借管之明回廠的事情,是二局的局黨委開會討論過的。如果管之明敢在這樣的事情上信口開河,二局有足夠多的辦法讓他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周衡事先就已經與監獄管理局溝通好了,得到管之明的答複之後,他拿著臨一機開具的公函,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把管之明從監獄裡“借”了出來,坐上廠裡的轎車,返回了臨一機。
管之明的家原來是在臨一機的家屬區,但他落馬之後,他老婆便帶著孩子搬到臨河市區去住了,以免遭受廠裡職工的白眼。按照監獄方麵的要求,管之明不能回家,隻能暫時住在廠裡的小招待所,享受著貴賓待遇。至於他的家人,得到消息之後自然會來探望,這就不需要細說了。
在小招待所簡單洗漱了一下之後,管之明在唐子風的陪同下前往廠部會議室。他一出門,立馬吸引了無數的關注,許多人站在遠處,對管之明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一些過去與管之明關係還不錯的人,便湊上前來,關切地打聽情況。管之明對於這些人的詢問一概是笑而不答。
來到會議室,周衡、秦仲年、吳偉欽、古增超等一乾人等已經在等著了,見管之明進來,大家紛紛上前打招呼,各種尷尬都是在所難免的。
“時間緊張,咱們先說正事吧。”周衡打斷了眾人的寒暄,讓大家各回各的位置,然後便讓有關人員向管之明介紹情況。在南梧監獄,周衡隻是給管之明看了打包機的圖紙,更多的情況沒來得及介紹,現在回到廠裡,這些細節都是需要向他介紹清楚的。
秦仲年先介紹了打包機的產品設計和工藝路線,古增超介紹了總體的生產安排,接著便是各車間主任介紹本車間所承擔任務的生產情況以及遇到的困難。管之明拿著唐子風給他的一個空白筆記本,快速地記錄著眾人敘述的內容,不時還提出幾個問題,全都是一針見血的。他落馬離職至今其實隻有幾個月時間,廠裡的基本情況他還是非常了解的,生產上的這點事情,他一聽就能明白。
聽完全部的情況介紹之後,管之明開始安排了:
“鑄造車間的壓力比較大,不過也不是不能解決的。老饒,你回去之後,要先把侯振聲和戚運福兩個人請回來,他們倆有經驗,搞這種大會戰,離不開他們倆人。”
“老侯還在廠裡,戚師傅退休以後,住到孩子家裡去了……”鑄造車間主任饒書田說。管之明說的這兩個人,都是鑄造車間的退休工人,退休前是車間裡的頂梁柱,至今也沒人能夠超過他們倆的作用。
“戚師傅的孩子就在臨河糧食局工作,廠裡可以派車去把他接回來,這一個月,他必須呆在廠裡,不能讓他離開。”管之明霸道地說。
周衡向坐在角落裡做記錄的樊彩虹示意了一下,吩咐道:“樊主任,你現在就落實這件事,派車去接戚師傅。如果他孩子家裡有什麼困難,你就以廠裡的名義幫著解決掉,務必要讓戚師傅毫無後顧之憂地回來工作。”
“明白!我馬上就辦。”樊彩虹答應得極其爽快,接著便小聲地吩咐旁邊的辦公室工作人員去處理此事。
“車工車間,要把季金華和莊官堯請回來,另外,機關這邊有十幾位原來當過車工的乾部,程偉,你那裡應當有名冊吧?”管之明問。
“有的。”車工車間主任程偉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把這些人都召回去。這些人技術都沒問題,就是手有點生,練一練肯定能撿回來的。”
“明白!”
“裝配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