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病房裡有個陪護室,專門用來給請來的護工過夜休息用的。

護士見盛危拖了把椅子坐在林鹿床邊,看樣子沒打算走,應該是要在醫院過夜了。

感冒發燒有必要在醫院陪床嗎?

果然是“不在意”。

護士忍著笑,將陪護室收拾乾淨,“盛先生,陪護室裡已經打掃好了,可以用了。”

盛危頭一抬:“什麼室?”

“陪護室,”護士笑吟吟解釋說:“是專門給護工,陪護人員住的,看您好像要在這裡陪護過夜,不如進裡麵休息。”

盛危忍耐道:“…我不是為了陪護他。”

陪護?

監視還差不多。

護士也知道他不會承認,從善如流的改口:“您把他當成休息室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盛危順著半開的門往裡麵瞥了一眼,裡麵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擺放著一張床,衣櫃和椅子,還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他又收回視線,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鹿。

林鹿安詳地躺著,或許是因為燒已經退了,所以睡得很沉,小臉壓在柔軟的枕頭上,嘴巴裡也不再哼哼唧唧。

林鹿舒舒服服躺這麼大個病房,要他去睡還沒廁所大的陪護室?

那張床他估摸著翻身都困難。

盛危拒絕了,說不用。

護士便沒再強求,確認了一遍設施,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盛危去了一趟停車場,從車上取了筆記本來處理工作,總歸他坐在椅子上也睡不著。

剛看了一個合同,他無意間抬頭發現林鹿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裡,剛才隻是把頸子裹得嚴嚴實實,現在卻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裡。

這能呼吸得過來?

盛危看了片刻,抬手將蒙在林鹿臉部的被子拽下來。

這才看得順眼多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盛危又處理了一份文件,頭一抬,林鹿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縮到被子裡去了,被子團成一團在床上形成一個鼓包。

身體不讓人省心,睡覺習慣也不怎麼樣。

盛危再次動手把林鹿蓋在臉上的被子扯下來,他也不看文件了,將電腦放在桌上,就這麼抱著手臂等著看林鹿。

果不其然,剛過兩三分鐘,林鹿就翻了個身,身子蜷縮起來,將下巴漸漸埋進被窩裡,很快整個臉都藏了進去。

盛危再給他拽下來,手掌壓住被角不讓林鹿往下鑽,林鹿嘗試了幾次沒成功,翻了個身,嘴裡不知道嘟嘟囔囔說了些什麼。把臉埋到手臂裡,又睡了過去。

盛危忽然想到,難道是林鹿覺得燈光太亮了?

其實病房裡的燈光並不刺眼,是統一的夜間模式,就是病房裡頭頂的大燈是關著的,但是病床前小燈還開著,為防止某些病人起夜,床頭的燈一般都會留下。

盛危在控製麵板把床頭的燈關了。

林鹿果然安分下來。

病房裡陷入一片漆黑,在沒有光源的環境裡什麼都看不清,然而失去視覺,其他的感官變尤為敏銳,房間裡安靜的隻聽得見林鹿輕柔的吐息聲。

甚至呼吸間也滿是林鹿的氣息,這種氣息在滿是光源的房間裡不覺得,在黑暗的環境裡卻生動鮮活得充斥了他的整個感官。

想不到他居然能這樣若無其事的和林鹿共同相處在同一個房間。

他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記憶。

一些銘記的事情再次從記憶裡如同海嘯一般掀起,上輩子的種種還曆曆在目。

病床上這個弱不禁風的人,是怎樣狡猾的用那些陰謀詭計傾覆了盛氏。

他們從一開始就站在對立麵,林鹿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另一個人所謀劃的。

盛危靠在椅背上,深吸了口氣,緩緩睜開眼。

林鹿睡的香甜,可以說是無知無覺,要是他這個時候睜開眼,就會對上盛危的視線,眼皮下的目光充滿了凜冽,就像狩獵者盯上了心儀的獵物。

……

早晨八點剛過,醫院裡來來往往人逐漸多起來。

見林鹿還在昏睡,護士走進病房,湊到盛危耳邊小聲說:“盛先生,副院長想見見您。”

盛危倒也不意外。

這幢私立醫院本身就是盛氏控股,副院長也是從小看他到大的叔,昨晚醫院裡病房緊俏,他用了對方的名頭給林鹿申請到一個單間。

對方知道他來了醫院肯定要和他嘮兩句。

林鹿睡得很熟,一直都沒有醒來的意思,護士已經給他換過了一輪葡萄糖氯化鈉。

盛危回頭看了兩眼床上的人,然後跟著護士離開了。

聽見耳邊朦朦朧朧的關門聲,林鹿睫毛輕抖,緩緩睜開眼睛。

窗外清脆的鳥鳴聲婉轉悠揚,明亮陽光透徹密布窗隙照在病房裡,在床單上留下一道光影。

林鹿不太能適應亮光,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抬起胳膊,將手背蓋在臉上。

緩了幾分鐘,才放下手掌。

這時他才發現原先纏在手上的紗布已經被取了下來,掌心破口處的繭也掉了,留下粉嫩的一道印跡。

不過他本身也是不容易留疤的體質,用不了多久,這道印跡就會消失不見。

“您醒了?”護士來給林鹿拔針,扶他坐起來:“您先彆動,我先給您把針拔了。”

或許是注射了氯化鈉的緣故,嗓子並沒有覺得沙啞發乾。

林鹿彎起嘴角,柔柔一笑:“謝謝。”

笑起來也太好看了。

護士臉微微發紅,給林鹿拔針時,動作放的輕之又輕,但林鹿皮膚本身就薄,紮針的手背還是青了一片。

他膚色冷白,手腕清瘦,襯的一片淡青色就看上去觸目驚心,護士按壓針孔,關心的問:“疼嗎?”

林鹿笑了笑:“還好。”

怎麼會不疼呢。

林鹿從小痛覺神經就比彆人敏感,隨便磕磕碰碰皮膚就容易青紫。

但直到他被查出絕症,每過兩周就要抽血,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從早到晚都要埋針打點滴掛水,埋針就是把針頭埋進皮膚,每隔四五天換一次針頭,到後來兩隻手被紮得腫的抬不起來。

習慣之後,這點疼痛就不算什麼了。

護士將空了的輸液袋放進車架,“您身體有沒有覺得好一點?還會頭痛,發暈嗎?”

“好多了。”林鹿搖搖頭。

護士走出病房,過了幾分鐘,拿了一杯蜂蜜水遞給他。

蜂蜜水是用熱水衝的,擔心林鹿燙到手,護士還貼心地用杯托隔熱,方便他拿取。

“不要急著起身,喝點蜂蜜水潤潤肺。”

“謝謝。”林鹿接過來,朝她笑了笑。

護士也笑著說:“請您先在病房裡等一等,盛先生去院長室了,應該不久就回來了。”

林鹿捧著杯子乖巧點頭。

護士輕聲詢問,“要不我幫您把窗簾拉開透透氣?”

“好,辛苦了。”

厚重的窗簾被拉開,和煦的陽光就透過乾淨的玻璃灑滿了整個病房,入眼的是曠遠碧空,微風拂上臉頰,樓底下的花圃裡還有小朋友們在追逐打鬨。

林鹿心情一瞬間好了許多。

但對於這種色調單調灰白的病房,他還是本能的有抵觸心理。

等護士出去之後,林鹿休息片刻,把蜂蜜水喝光,也跟著走出去,坐到了走廊上。

林鹿退了燒,但肢體還是虛弱無力,喉嚨裡像是堵了團東西,走兩步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病房的隔音還不錯,原先在病房裡隻是隱約聽見外麵有聲音,邁出房門之後,那些嘈雜的聲音一瞬間就湧入了他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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