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滴血(1 / 2)

() 等林厭拖拖拉拉收拾好裹著浴巾從樓上下來的時候, 宋餘杭已經站在廚房裡了。林厭的衣服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小了,襯衫穿的十分貼身,袖子挽到了手肘,因為身高腿長把西裝褲撐得很有型, 襯衫下擺隨意紮進了褲子裡,有幾分瀟灑隨意, 發梢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水珠。

宋餘杭聽見動靜轉過身來, 腰上還係著圍裙:“你吃什麼?”

光看背影是個中性美女, 轉過來又是個西餐廳大廚。林厭下巴都要給她笑掉:“你這又穿西裝又係圍裙的是要乾嘛?轉職米其林三星大廚?”

“你衣櫃裡都是裙子……”宋餘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怕弄臟, 應該挺貴的。”

林厭裹著浴巾赤腳走下樓梯,神情裡有那麼一絲慵懶:“挺好看的, 送你了。”

宋餘杭的目光先是隨著她的步子落到了腳上,很白, 腳踝小巧精致又圓潤。

“那個……不用,我洗乾淨還給你。”

“喔, 對了, 你好像也有一件製服外套落在我這兒了。”林厭說著,走進了衣帽間,從一大堆衣服鞋子裡翻找著宋餘杭的那件外套。

毛玻璃上映出她姣好的身形, 客廳是全開放式的, 宋餘杭站在廚房裡一覽無餘,那塊浴巾隻遮住了上下兩部分,其餘的映在玻璃上隱隱綽綽,反倒多了些耐人尋味。

“咦, 我很早之前不是讓管家洗好掛起來了嗎?放哪兒去了?”

林厭站了起來似有些鬱悶。

宋餘杭轉過臉:“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也不差那一件,單位年年發的很多。”

她甚至有一絲私心想要在她的房間裡留下屬於自己的東西。

宋餘杭這廂神遊天外的時候,林厭已經拿著衣服轉了過來:“啊,找到了,一直忘了還給你,對了,你彆做飯啊,一會管家會帶廚師過來的。”

宋餘杭手裡的番茄切到一半:“這樣嗎……”

她似有些遺憾,可惜了這麼多廚具和修繕得如此精美的廚房。

“你從不開火?”

林厭從煮好的咖啡壺裡倒了一杯咖啡,走到她身邊探出一個腦袋:“我為什麼要做飯,我的美甲這麼昂貴。”

宋餘杭笑:“也是……”

她說著,打算把案板上的番茄扔到垃圾桶裡:“有時候覺得你簡直粗俗不堪,有時候又覺得你不食人間煙火。”

“大家都吃五穀雜糧,祭一樣的五臟廟,俗是骨子裡的俗,誰也不比誰高貴,扒了那一身皮,什麼妖魔鬼怪都有,沒什麼好稀其的。”

林厭抿了一口咖啡,瞥見她動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乾嘛?不是都切了一半了?”

“你不是說一會會有廚師來……”

林厭笑了,從她那神情裡解讀出了一絲窘迫:“我隻是說我不做,什麼時候說我不吃了,你宋大警官的手藝還是要嘗一嘗的。”

那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微涼,有玉的質感,宋餘杭又難免想起了昨晚她替自己做觸診時脊椎發麻的感覺。

她隱隱覺得脖子又開始癢了起來。

“西紅柿打鹵麵,不是什麼特彆精致的早點,你要吃的話我就做。”宋餘杭說著,開始忙活,並不敢看她的眼睛。

“吃啊,為什麼不吃,我餓了。”林厭說著,尾音有一點撒嬌似得輕快。

她很怕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剛剛就是,調侃她的時候拖長了聲音,臉上透出一點兒涉世未深的天真明媚,明明不是這種人,卻莫名讓人覺得在這天真加多了一絲成熟的誘惑。

她故意的。

宋餘杭想到樓上的那一幕,在清晨的日光裡悄悄紅了耳朵。

這個人自從下樓就沒接觸過她的視線,林厭半趴在料理台上,抬眼睨她:“宋餘杭,你看看我。”

專注切菜的人不為所動。

林厭換了個方向:“宋餘杭,你看看我嘛。”

宋餘杭繞開她從冰箱裡取了一把小蔥出來洗乾淨,壓根不想搭理她。

林厭心思一動,伸手去捏她通紅的耳朵,調戲這個人也太好玩了吧。

還未等她踮起腳尖捏到,就被人甩了一臉水。

“喂,你!”

林厭有些怒了,對麵的人比她還生氣,因為宿醉的緣故眼裡血絲還未消,又添了一些其他她看不懂的東西,神色也比以往深沉。

“衣服穿好,一邊待著去!”

“我……”林厭還想說什麼,看見她緊抿唇角下壓抑的怒氣,有些英雄氣短了。

仿佛她再多說一句話,就會變成宋餘杭砧板上的肉。

“哼,待著就待著,小氣!”

***

到了林厭平時起床上班的點,管家過來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寬大的餐桌兩人各坐一邊,誰也不搭理誰,中間放著菜盤子,幾道小菜,兩個煮雞蛋。

感天動地,宋餘杭一夜之間讓林家的廚子全部失業了,林厭不僅主動吃飯了,吃的還是西紅柿打鹵麵!

管家不由得老淚縱橫,就差頒一個感動中國最佳人物獎給她了。

她鮮少吃這種民間小食,宋餘杭的手藝算不上頂尖好,但乍一吃也還算新鮮。

林厭不由得多吃了兩口麵,把目光投向了盤中的雞蛋。

宋餘杭伸手把兩個雞蛋都拿了過來,林厭張張嘴,咬牙切齒,忍氣吞聲。

過了不到一分鐘,麵前推過來一個小碟。

“給你。”

剝好的雞蛋滑溜溜地躺在盤中央,宋餘杭端著碗去廚房盛湯。

管家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宋餘杭穿的是林厭的襯衫,還是她特彆喜歡的阿瑪尼限量版那一款!

腳上踩著的也是林厭的拖鞋,等人再轉回來的時候,微敞的領口露出一大片紅色印記以及指甲撓痕。

年老的管家再看看自家小姐一副睡眠不足萎靡不振的模樣,痛心疾首:小姐,您不是上麵的那個嗎?

這話他當然不敢問,打發其他人出去修剪苗圃,自己就要上前為林厭收拾碗筷。

林厭拿紙巾按按唇角:“再吃一點,一小口就好。”

管家一驚,怎麼也看不出這家常菜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但還是順著她的意又盛了一小口給她。

宋餘杭看她吃的香,心底一暖:“食堂中午也有這個麵,你可以試試。”

這句話又不知道觸到了大小姐哪一句雷區。

林厭冷哼了一聲道:“我不過是好奇,吃多了也就那樣,誰要去食堂吃豬食啊,老林,中午繼續給我送飯。”

“是,小姐。”林叔恭敬地彎下了腰。

林厭起身,不再看宋餘杭一眼:“不吃了,收拾吧。”

***

等到上了車,林厭坐在前排就開始昏昏欲睡,宋餘杭捏著自己的包,反複開口幾次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把修複好的機械棍還給她。

就這麼糾結著,市公安局已經到了。

“宋隊昨晚沒回家嗎?不可能啊,林姐不是早就送她回去了嗎?”方辛站在門口看著季景行焦急的臉色,也掏出了手機給她打電話。

依舊是冰冷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姐?”季景行捕捉到她話中的名字,略微皺了一下眉頭:“是和她要好的那個同事嗎?”

二人正說著話,林厭的車開了過來,市領導的車都沒她的闊氣,一下子吸引了兩個人的視線。

方辛衝著那輛車揮手:“哎,林姐,來了啊。”

季景行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林厭戴著墨鏡從車裡鑽出來,襯衫裙包裹住了姣好的身形,細高跟踩在地上顯得腿又細又長,十足的貴族名媛範。

等摘下墨鏡的時候,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倚著車門衝方辛流裡流氣地笑:“喲,等姐姐呢。”

季景行對她的第一印象大大打了個折扣,浮誇。

宋餘杭怎麼會和這樣的人摻和在一起?

後車門打開宋餘杭也鑽了出來,穿著林厭昂貴的小西裝,衣服熨得筆挺,愈發顯得身量頎長,英姿颯爽,和林厭站在一起畫麵無疑是非常賞心悅目的。

季景行被這場景刺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強:“餘杭……”

林厭收了笑,目光看過去。

叫的怪親熱的嘛。

宋餘杭大踏步迎了上去:“姐,你怎麼來了?”

“聽媽說你昨晚沒有回家,打你電話也沒接,想著你是不是回單位睡了……早上上班順路過來看看,順便給你買了點早餐。”

季景行說著,把手裡的豆漿油條遞給她。

宋餘杭好似恍然大悟,想起了被她扔在背包裡的手機:“喔,手機沒電了,忘記跟你們說一聲了,我昨晚在同事家睡的。”

季景行看了林厭一眼,林厭無所事事站著,也沒打個招呼,任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一圈後又轉了回來。

“早點我就不吃了,吃過了,這些是我給同事們買的。”

宋餘杭手裡還拎了一個大塑料袋,裝滿了形形色色的食物。

季景行一怔,笑容有些勉強:“行,行,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呢。”宋餘杭笑著,季景行卻眼尖地看見了她脖子上的痕跡。

“這……這是怎麼……”

疹子消了卻留下了一片紅印,以及幾道顯眼的抓痕,像極了某種曖昧產物。

宋餘杭神色有幾分閃躲:“沒事……自己撓的,那我先進去了姐。”

“哎——”季景行還想再說些什麼,林厭已經跟上了她的腳步。

“我看不是來看你,而是來看看你和誰在一起吧。”

女人隱隱約約的話落入耳中。

宋餘杭倒也沒生氣隻是說:“不都一樣,你吃飽了沒,沒吃飽再吃一點?”

兩個人並肩同行,林厭捏著鼻子閃遠了些,直到背影完全沒入市局大廳裡,宋餘杭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一眼。

“哎,我說,你之前不是也喝過酒嗎?”最終林厭還是從她那拿了一杯豆漿,小口抿著。

“你說那天晚上?”宋餘杭思索了一會才道:“是喝了點,不過很少,50ml不到的莫吉托。”

林厭輕輕嗤笑了一聲:“莫吉托算什麼酒啊,好多都是蘇打水兌的罷了,清吧曬出來哄人的玩意兒,醉不倒的。”

宋餘杭苦笑:“有可能,昨晚還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喝那麼多,又急又快的。”

林厭彆開目光,刑偵辦公室已經到了,宋餘杭停下來等她說完最後一句話。

“過敏體質因人而異,昨晚兌的雞尾酒裡不光有酒還有彆的,檸檬、蘇打啊啥的,我建議你還是去醫院做個過敏源檢測比較好。”

連關心都帶著一股不情不願的專業人士的例行公事感。

宋餘杭笑,莫名想伸出手揉揉她的腦袋,接觸到她的視線卻又收了回來:“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就是喝的多了些快了點,沒事的,你彆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