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涵上門, 是晚上鬱淮告知她的。
彼時她正發脾氣,廚房的烤箱炸了,她怒不可遏一邊說遲早我買個比你更貴的, 一邊氣鼓鼓的把插線頭拔掉, 悻悻的對鬱淮說:“這不是我的錯,分明這玩意質量不好,我得去找廠家對板兒。”
大雪天裡,她從床上起來,穿的就是一套暖到極點的粉紅毛衣,衝淡了她眉目間的豔色,多了尋常人家的煙火氣。
鬱淮輕歎上前, 把東西打掃乾淨了, 拉著她坐到沙發上。
“席涵今天來了。”
席姝眨了眨,埋怨道:“來就來了, 你怎麼沒叫我。”
鬱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隨後將她手腕握住,從鼻音裡哼出幾個字來“你起得來嗎?”
多正經的一句話啊。
如果不是身上還隱隱泛酸的話, 席姝並不會多想, 她心中呸呸兩聲, 罵了一句鬱淮人麵獸心, 轉而開始考慮起年後應該做什麼。
任務似乎已經停滯不前了,她心中隱隱有些焦躁,這股焦慮鬱淮看出來卻並不知道原因。
“你初一還是回家一趟。”
鬱淮垂下眼, 輕輕扣了下她的手掌心, “你爸媽出車禍沒多久你就單獨開戶出來,斷絕關係,她們肯定會很難過的。”
“你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
席姝道:“你知道他們難過, 你就不應該喜歡我還跟我表白。”
“兩個女兒搞到一起,嘖,要是我爸媽知道了,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
“要麼打斷我的腿。”
席姝補充道,“你可真雞賊。”
鬱淮笑了一下,從旁邊拿過一盤切好的切好的蘋果:“消消火。”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她喟歎一聲,柔聲道:“情之所至,逼不得已,你問我一百次,我也隻能這樣說。”
席姝輕哼一聲,張開嘴任她投喂,半響後咀嚼吞咽後,道:“今年不回去,你也彆催。”
她仰躺在沙發上,情緒跟往常沒差彆,隻是眼底略微有些波動。
其實她想。
任養了一隻小狗,幾年了也有一點感情,更何況是睜開眼,渾渾噩噩時,家長關心勸慰關心呢,她想回去,心裡卻知道,遲早會離開的,就像她原來,在另外的地方,從親朋好友間蹤跡全無。
席姝很少想以前的事兒。
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耳邊聽著坐在旁邊的鬱淮,輕聲細語的說接下來一年的行程計劃。
排得滿滿當當的。
席姝笑了笑:“你真當我是你飽受欺壓的員工啊,還讓不讓我休息了,彆的情侶都是想著如何給老公鬆散鬆散筋骨,捶捶腰揉揉肩,恨不得360天膩歪在一起,陪逛街,陪買包包買新衣服買好看的鑽石戒指。”
她重新偏著身體坐著:“怎麼到了你這,你就恨不得我一天到晚都工作啊,好歹996也有幾個小時休息時間吧,鬱扒皮,嗬。”
鬱淮無奈道:“哪有。”
她安排了很多休息時間,隻是沒有具體列出來,現在列出來的,都是有意向合作的,而這些合作夥伴,也是經過精心挑選,也算是過明路——席涵認可的。
“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席姝道:“之前送你的簪子,還有手表,怎麼不見你戴上呢,是不是嫌棄?”
“或者說……你更享受去逛街買買買的生活。”
席姝壞笑道:“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她很少一起出去買東西,就算是超市,菜市場,離得很近她也不願意出個門,鬱淮措不及防愣在那,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席姝切了聲:“少見多怪。”
天天忙著買買買了,哪有時間去規劃她呢,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叮當響,席姝沉思要不要把她體力搞沒,免得晚上半夜都折騰不停,兩個腎也不夠搞的。
小謝特地是大晚上上門的,她拎著一隻剛殺好的雞,從車上下來,還給司機師傅做了個再見手勢,才跑到席姝的房間外,敲了敲。
大年三十,算是敲開春節的門。
沒打算去外麵吃,席姝為了履行自己的諾言,一身裝備搞得彆人都認不出來後才和鬱淮去超市,去菜市場,菜市場菜新鮮一些,還買了一條魚在外麵切成肉片帶回家。
席姝抱著大型玩偶,身上粉嫩嫩的睡袍穿著,開門時笑了下,偏過身:“你來得可真及時。”
雞肉要煮上好大半天,晚飯差不多8點才成功吃到嘴裡,把玻璃桌端到陽台,三葷三素,再加上一個燉好的牛肉蘿卜湯,她是不愛吃這個的,總覺得腥味很大,小謝和鬱淮倒是對這個菜情有獨鐘。
小謝笑嗬嗬的拿起紅酒,滿上後才傻笑著說:“希望明年,席老師能夠大紅大火,火爆娛樂圈,財源廣廣進,好劇本不愁。”
席姝笑著應和了幾句,鬱淮也說了一些對明年的期許,現在輪到席姝了,兩雙眼睛都看著她,有一種非說不可,不說就整蠱的表情,她想了想,笑道:“那就……祝我明年的今天,還有機會跟大家一塊吃頓飯。”
小謝眨了下眼睛:“你耍賴!”
她喝了紅酒,有點上頭,臉紅紅的,“哪個許願是你這樣許的,重來。”
席姝聳了聳肩:“好吧,”她仰頭抿了點紅酒,餘光瞥見鬱淮似乎想說什麼,眼神生動明亮,在夜色下熠熠發光。
“那我……那我希望我明年,能脫離單身隊伍吧!”
鬱淮微微笑著,似乎感受到了席姝想要說的所謂單身。
這個單身,跟那個單身不一樣。
結婚的意思。
三個人,隻有鬱淮喝了少許紅酒,席姝喝到中旬,菜也不吃了,跟小謝激動的劃拳,大概幾局玩過後,兩個人都醉倒了。
鬱淮慢慢吃著桌上還熱和的飯菜,一邊端詳著席姝的臉頰。
上一次喝醉,還是鬱淮入職當天去接人,她圈裡的朋友,對她冷嘲熱諷,反到被醉得不行的席姝狠狠懟了一場。
席姝脫離席家的消息眾人皆知,想來如果再碰上以前的那些朋友,免不了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她舍不得讓席姝麵臨這些,所以隻能讓她事業儘快強大起來,把席家的標簽從身上縮小,把席姝兩個名字,放大幾十倍。
小謝半路被鬱淮推醒了。
然後她就沉默的看著,鬱淮彎下腰把席姝公主抱起來,在抱的過程中,席姝肩膀的睡衣不自覺滑下,鎖骨到脖頸皮膚白淨細膩,卻有一抹難以忽視的吻痕,一閃而過。
她以自己5.0的眼睛發誓,那絕對不是一個蚊蟲能叮出來的包,上麵淺淺的牙印讓她猛地激靈,酒是硬生生的嚇醒了,出了一身汗,她眼神閃爍,腦子裡那根筋終於連接上,任督二脈全打通了,原本想留下來住一晚上的心思頓時給嚇沒了,起身時還有點踉蹌,抓著包往外走。
小謝腦子裡有點亂。
那絕對是吻痕。
席姝這些天,跟誰住在一起的一目了然。
席老師……她混混沌沌的想著,席老師跟淮姐在一起了嗎?
眼前有點花,是喝了酒的身體反應,小謝艱難咽了咽口水,瞬間感覺自己所在的房子,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猛獸,直直的要把她吞吃進去一樣,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小謝你怎麼走了,不是說住一晚上,我房間都收拾好了。”
小謝的身體頓時僵硬在那。
她感覺鬱淮的腳步聲,踏在她的心臟上,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怎麼辦怎麼辦……
她知道了這種事,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啊?
她幾乎想哭出來。
她演技不是很好,低下頭生怕鬱淮給看出什麼來了,悶悶道:“我想了想,晚上夜不歸宿,我哥肯定要說我的。”
“淮……淮姐。”
“你讓我回去吧。”
她沒注意自己的聲音,變成了哽咽的哭腔。
鬱淮臉色微變,但還是溫和的笑著說:“太晚了,小謝,路上不安全,一個月前有個新聞你看了沒有,晚上年輕女子下班太晚,乘坐某車被殺了,你想回去的話……”
她頓了頓,笑著說:“白天更安全一些,不是麼。”
不知為何,小謝硬是從她柔和的嗓音中聽出威脅來。
她想再離開的話,在嘴邊輪了一圈,始終沒說出口,好像再說的話……鬱淮會忍不住做出一些什麼事情。
她顫顫巍巍坐在沙發上,竭力抑製住自己不要發抖。
腦洞開得再大,也沒想到過原來鬱淮……居然抱著這樣的心思,那她一開始來應聘,是否是早就計劃好的目標。
鬱淮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點水。”
她關切道:“你很冷嗎?要不要開空調。”
小謝快速搖頭,搖了沒兩下,覺得這樣反常肯定會引起鬱淮的懷疑的,她隻能強製自己隻搖兩下,鎮定地說:“剛剛風吹到脖子了,有點哆嗦,現在好很多。”
鬱淮見她不接,直接放玻璃桌上。
“你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