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圍繞複核軍隊花名冊一事,朝堂之上的明爭終於落下帷幕。因各地駐軍遠近不一,最終複核各地駐軍花名冊是個漫長的計劃。首先便是凍結戶部關於這些年軍糧軍餉發放的賬目,然後派出巡按組巡邊。

尤其西海沿子、粵海這等地方,光是路上行程就需月餘。方案定下來之後,朝廷這邊很快便組織了好幾支巡按組同時出發。

朝廷派遣的巡按組雖然人數不算極多,但是參與部院齊整。都察院為總攬,派遣官員監督監察過程;因本次巡邊有些地方太過邊遠,龍禁尉負責安全,亦是致和帝想更全麵掌握軍中情況,故不派京營,而派自己親衛參與;刑部隻派一小吏,負責解釋律法問題;兵部和戶部作為此事巡邊的被審計方,亦要派人或是解釋賬目,或是認可結果,或是提出異議。

至於線路規劃也極是合理,能最大限度的節省時間。以平安州和西海沿子互查為例。

朝廷巡按組先到平安州傳旨,平安州知道朝決定後,迅速組織平安州監軍並參與此次督查的隊伍與朝廷巡按組同往西海沿子;等西海沿子的花名冊核對清楚後;再由西海沿子也組織一支督查隊伍返回平安州,複核平安州的花名冊及糧餉領用情況。如此一來,互查的兩地都是在同一組巡按成員的監督下完成互相督查,也能儘量公平。

在組織巡按組的這段時間裡,朝堂的其他大事自然也沒有停擺,而是同步進行的。之前江南攔截王家船隊出逃時,首功自然是林如海和錢益年立下的,但還有其他人立了功,譬如鬆江守備柳茂。

因攔截叛黨出逃有功,柳茂被調回了京城,入龍禁尉做了四品帶刀侍衛。

柳茂雖是理國公府的旁支,但這些年一直在江南為官,與平安州、西海沿子皆無瓜葛,又因其武藝高強,錢益年和林如海都推崇備至,剛升四品侍衛不久的柳茂便被點了進入平安州——西海沿子一線的巡按隊伍。

同時,進入這個巡按組的還有張修之子張煦。

張煦本來是翰林院庶吉士。為了加快核對戶部賬目,被借入戶部整理賬目。

這次要派巡按組巡邊,因許多組平行進行,各部院也缺人手啊。在這次整理賬目中表現好的翰林院庶吉士、國子監學子等人直接就被借入了巡按組。

為了避免朝會上再因巡按組分組的事爭執不休,甚至從翰林院、國子監借調這批人都是抓鬮隨機進入的各個巡按組,就是那麼巧,張煦偏偏就要加入巡按平安州和西海沿子。這結果簡直將司徒硫氣得倒仰,卻又無可奈何。

東宮這邊倒是如賈赦策劃的那樣,甚是低調。自從張修推動了軍隊互查之後,東宮幾乎沒有插手此事。可是這分組結果偏偏都仿佛是故意向著東宮似的,讓司徒硫不得不懷疑蘇丞相已經倒向了司徒碧。

說來也巧,就在各個巡按組陸續出發之前,盛澤一行人回來了。而且是帶著岩親王府的心腹探子劉光回來的。

盛澤離京已經許久了。彼時林如海剛在朝會上提了要複核京營的花名冊,硫親王府就意識到有可能全國駐軍的花名冊都會被複核,當時司徒硫就派遣了心腹探子劉光前往西海沿子報信。

畢竟於硫親王府而言,南安王府的兵權是絕對不能丟失的。

當然,彼時賈赦也已經料到硫親王府多半會派人報信,提前讓盛澤出門攔截。而這對盛澤而言,是一樁難度極大的事情。倒不是盛澤的個人能力不足以攔截劉光,而是盛澤並不知道硫親王府派往西海沿子的報信的人有幾波,是多少人,長相如何。

此等情況下,不但是讓盛澤大海撈針,甚至還不知道自己要撈的針長什麼樣子。

可是盛澤依舊成功攔截了劉光回來,這裡頭也有一樁鬥智鬥勇的故事。

盛澤作為平安州曾經最出色的探子,靠的當然不僅僅是高強的武藝和跟蹤能力,任何行業,能做到頂尖靠的都是智慧。

接到任務之後,盛澤帶了一批兄弟出門,隻留了幾人輪流監視硫親王府,看那段時間有誰出門一路向西,而盛澤本人則是帶著人直接出了西門,頭也不回的一路狂奔。

古時候最快的交通工具便是馬匹,但和官方不一樣的是,驛丞在任何一個驛站都可以換人換馬,而像盛澤這樣的私人探子,則需到了大的市鎮買馬,否則便是將馬匹跑死了,一日能趕的路程也有限。自然,劉光也一樣。

這也是盛澤為什麼要帶著許多人出行的原因,每到一個大的市鎮,盛澤就會將好的馬匹都買走,然後留一人在市鎮上觀察前來買馬的人。因盛澤比劉光早出發一日,劉光便是披星戴月,不眠不休,也是在盛澤一行身後的。

然後每每要換馬的時候,劉光都買不到好的馬匹,如此又拖慢了速度。就這樣,數日之後,盛澤一行便不再趕路了,埋伏在西去西海沿子的必經之道上。

向西的道路位於通商要道上,每日皆很繁忙,亦不乏縱馬急奔之人。盛澤一行無人認識劉光,若是直接在離京不遠處攔截,一是恐認錯了人,二是擔心攔錯認反而陰差陽錯放過了正主。

依盛澤估計,司徒硫派出的人既能被委以重任,多半是個吃苦耐勞,不眠不休之人,而且武藝高強。在連夜趕了好幾日的路之後,這樣的人麵色上一定能看出疲色。

根據這個特點,盛澤一行試探過好幾個行色匆匆的旅客,但這些人雖然也渾身疲憊,眼底發青,但就身手而言實在是不像能去西海沿子送信之人,直到一行人拿下真正的劉光。

然後盛澤一行便往東回京,因盛澤在每個大的市鎮都留有人,和這些人彙合之後,這些留在市鎮的人果然認出劉光便是前來買過馬的人。如此驗證好幾回,幾乎不用用刑,盛澤便能判斷出此人便是硫親王府的探子。

因擔心硫親王府會派出好幾撥人送信,盛澤還在路上等了好幾日,因彆無所獲才押著劉光回京。

司徒硫確然隻派了劉光一人去西海沿子報信。

一來,像硫親王府和南安郡王府這次要溝通的事,但凡走漏一點兒消息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司徒硫本就有些多疑,自然擔心派的人多了,其中一個走漏風聲就反而不美;二來,西進之路一旦過了雁門關,再往西便是黃沙漫漫,結伴而行尚且許多人有去無回,劉光這樣的單行客反而不惹人疑心;三來,司徒硫壓根不信劉光會失手。

盛澤一行蒙了劉光的眼睛,押著劉光回榮國府後,立刻便將劉光關入了密室。

自然,作為被司徒硫委以重任的心腹,劉光確然是夠忠誠,便是已經被賈赦翻來覆去問過好多遍,依舊什麼都不肯說。

賈赦將從劉光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的翻看,漫不經心的道:“這裡麵哪一件是信物?”

劉光對賈赦怒目而視,道:“你究竟是誰?為何挾持良民,還私自扣押?我要去官府告你!”

賈赦嗤笑一聲:“我不認識你是正常的,你不認得我就太刻意了。”

劉光果然卡頓的片刻,怒道:“哪裡來的猖狂綁匪,世上之人何其多,人人都要認得你嗎?”

賈赦笑道:“你不認得沒關係,司徒硫認得我就好。”然後從劉光身上搜出來那些雞零狗碎中撿出一件道:“這個是嗎?約莫兩個月後,我派人拿這個東西去給司徒硫複命,想來他會以為你已經完成任務,甚至會獎賞你。”

賈赦手上拿著的乃是一隻女子翡翠玉鐲,成色也一般,隻是花紋有些特色,一隻三彩手鐲的三段顏色竟然分得極均勻,從天然石料中開出來,也算難得。這隻手鐲正是司徒硫和南安郡王溝通的信物。

劉光終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賈赦。

作為硫親王府的心腹探子,劉光自然認得賈赦。不隻是認得賈赦,京中大多數得上姓名的王公貴族,劉光都了如指掌。不但如此,甚至剛被盛澤拿住那日,劉光就知道自己落在了榮國府手裡。

盛澤是跟賈代善一同回京的,雖然賈代善是被岩親王算計丟了實權的,但是藏在暗處的硫親王府那日也派劉光去路邊瞧了賈代善回京的熱鬨。彼時劉光就主意到了盛澤騎馬和賈代善並排同行,忍不住多看幾眼,記住了盛澤的臉。

但是劉光實在不知道賈赦是怎麼在眾多物品中挑出那件最不像信物的信物的。甚至自己身上的印章、令牌、匕首、玉佩等等都比那隻手鐲像信物。

其實很簡單,賈赦看似無心的拿著從劉光身上搜來的物品把玩兒。每一件在手上掂著玩兒的時候,賈赦都注意著劉光的神色。頭一二輪劉光尚且能夠做到目不斜視,賈赦也瞧不出什麼端倪。

到了後麵,賈赦總跟劉光東拉西扯的,有時候甚至故意漏兩個沒那麼有技巧的笨拙破綻給劉光。兩人對話久了,劉光便放鬆了警惕,甚至開始思索賈赦到底真的那樣厲害,還是他背後另有高人。

這一分心,賈赦看似無意的擺弄那些雞零狗碎的時候,劉光幾次餘光落在了那隻玉鐲上,賈赦一試探,劉光果然中招。

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後,賈赦也不耽擱,將劉光身上那些雞零狗碎收起來,轉身出了密室去找何征,對何征道:“何先生仿製這隻玉鐲需要多少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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