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琢淡笑,“你便如我親子一般,為父還是等著抱孫輩吧。”
蕭玉鏘心裡咯噔一響,難不成義父真有難言之隱,不然伯父何以這般說。
“我有你,了無遺憾,倒是你伯父形單影隻,你勸勸他,彆讓他一心撲在藥理上,騰點時間解決下人生大事。”蕭琢微笑道。
溫禦醫氣得胡子一翹,有義子了不起啊,溫禦醫頓了下,陰陽怪氣的哼了聲,這老小子的確比自己強了那麼一點點。
爆竹聲聲中,辭舊迎新,天未亮,陸夷光一家以及陸衍蔡氏夫妻便穿戴好禮服準備進宮朝賀。
大年初一,皇親國戚、三品及以上在京文武百官與誥命夫人需進宮向帝後賀新。
因著昨兒在公主府守歲,二房一家也歇在公主府,故而兩家是一塊出門的。
陸夷光眼睛睜開了又合上,合上了又睜開,腳步都在飄。
陸見湛瞧她站著都能睡著的模樣,“報個病吧。”那一套禮儀下來,一個時辰打不住,天寒地凍,哪回不暈倒幾個。
“又不是小時候,能逃就逃。”陸夷光掩嘴打了一個哈欠,用力搓了一把臉,使勁眨了眨眼,“在馬車上眯一會兒,我就好了。再說了我還有這個。”陸夷光摸出一個小荷包,衝著陸見深甜甜一笑,大哥給的超級薄荷糖,含一顆在嘴裡,保證清醒。
“什麼東西?”陸見湛納悶。
陸夷光解開荷包給他看。
陸見湛拈了一顆塞嘴裡,吸一口氣,透心涼,不滿地看著陸見深,“厚此薄彼啊。”
陸見深笑,“你聞雞起舞,還用得著這些小東西。”家裡也就兩個小的撐不住,所以隻給弟妹備了一份。
陸見湛斜眼,“重在心意!”
說笑間,各人精神不少。
車輪轔轔,馬蹄噠噠,一行人到達皇宮,入內之後,男女分開。
男人去奉天殿,女人去延福殿。
延福殿上,兩宮太後分坐左右,時下以左為尊,慈壽太後居左,傅太後居右,這是傅太後一塊心病,她向來覺得自己是皇帝生母較慈壽太後尊貴,偏偏皇帝更尊鄭氏,下麵的人有樣學樣,氣得傅太後肝疼。
方皇後鳳座低了一個台階,卻擺在正中央,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國母。
方皇後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坐在鳳座上,眼望著三拜九叩的命婦,腦中浮現的卻是方才傅太後耀武揚威刻薄慈壽太後的情形。
慈壽太後是先帝原配發妻,她的兒子一出生便是太子,何等尊貴,奈何天有不測風雲,先太子薨,錦繡江山落在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兒子手裡。
傅太後再粗鄙不堪,就憑生了皇帝,所以她有底氣胡作為非,便是慈壽太後也不好與她計較。
若她兒不能順利繼位,如果命好走在兒子前頭,倒省了活受罪,可若是命不好,慈壽太後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方皇後的視線不著痕地劃過跪在前頭有皇子的嬪妃身上,眼底泛出涼意。
一整套繁文縟節做下來,陸夷光覺得半條命都沒了,原以為可以休息了,前頭傳來皇帝口諭,傳前往欽安殿祭拜三清尊者。
大年初一祭拜三清,這很皇帝。
這一回皇帝沒叫上文武百官,打發他們出宮了,摳門的連膳都不留。隻傳了一部分皇親,陸夷光一家不幸入選。
陸夷光笑得很是欣喜,被皇帝選中那是臉麵,不高興那是大不敬。
到了欽安殿,發現皇帝還未到,陸夷光含了一顆薄荷糖提神,又喂了南康長公主一顆,然後挪到昭仁公主那給了她一顆。
“什麼東西?”昭仁公主一邊問一邊往嘴裡塞,“這薄荷味夠霸道的。”
“還加了一點藥材,什麼藥我倒是忘了。”
旁邊的幾個公主聞著味向陸夷光要,陸夷光自然不會小氣。
不一會兒這一群都吐氣如薄荷了。
說說笑笑中,男賓們到了,不過皇帝還是沒來。
陸夷光衝著對麵的父兄招了招手,無意間瞄到邊上一身正紅色蟒袍的靖寧郡王,美人就像黑暗中的夜明珠,想忽視都不行。
豔麗的紅色襯得他眉眼柔和了幾分,越發顯出膚若白雪,唇紅齒白來。
陸見深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加重了目光裡的份量。
欣賞美人的陸夷光若有所覺地扭頭一看,訕訕一笑,無辜地轉開視線。
其實並非隻有陸夷光在欣賞美人,愛美之心有皆有之,年輕兒郎管不住視線打量對麵的閨秀。閨秀們也在欣賞男色,有的光明正大,有的含羞帶怯,陸見深和靖寧郡王被重點關照。
陸見湛卷了下嘴裡的薄荷糖,把靖寧郡王打暈了裝麻袋,難度有點大啊,他的妹妹眼光果然不俗。
紫藤鞭開路聲遠遠傳來,聖駕將近,眾人連忙站回原位,脊背挺直如鬆柏。
一身道袍的皇帝出現在眾人眼前,合著他專程去換了一套衣裳。
欽安殿內設齋醮,高功就位,眾人魚貫而入,靜氣凝神。
低眉垂眼的陸夷光放飛思緒熬時間,正當她想著那雙東珠繡鞋配哪件衣服好時,乍然聽到一聲驚呼。
抬頭隻見三名舉著法劍的道士正與侍衛纏鬥,最靠前的嬪妃公主花容失色,驚叫後退。
皇帝被侍衛拱衛在中央,他手裡扶著一個人,那人捂著手臂,指縫裡嘀嗒嘀嗒滴著血。
陸夷光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定睛一看,受傷那人可不正是靖寧郡王。
“留活口。”皇帝聲若冷雨,氣勢肅殺,低頭發現靖寧郡王指間滲出的血泛出淺淺黑色,瞳孔一縮,厲喝,“傳溫玉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