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召喚了?]妓夫太郎看四周的空間,木梁橫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時不時發出腐木摩擦特有的鏽聲,格子門開了又關閉,閉了又開,間或夾雜著三味線無規則的彈弦聲,蠢妹妹墮姬還一身花魁打扮,或許是在麵見客人時被召來的。
妓夫太郎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安,無慘大人過於頻繁的傳呼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再加上先前看到的太宰。他不得不想,為什麼在分彆一百五十三年後,人又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一輩子永不相見不好嗎?
墮姬還是沒心沒肺的,光想到能再見心愛的無慘大人就夠讓她興奮了,至於什麼山雨欲來的凝重氣氛,全然無感,她左逛逛右看看,哪怕是黑死牟竹簾後筆挺的背影都找著了,對妓夫太郎嘟嘟囔囔道:“童磨那討人厭的混蛋沒來。”她幸災樂禍地笑,“肯定是無慘大人把那混蛋的腦袋捏爆了。”
[不對。]
妓夫太郎想,童磨並不如麵上那樣不識趣,他從來都知道無慘大人討厭他,更喜歡挑戰猗窩座的耐心,而且鳴女在轉換空間讓所有鬼來時,是有先後順序的,童磨永遠是上弦鬼中最後一個到的。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一扇格子門突兀地顯現在他們麵前,門拉開,穿西服戴禮帽的無慘大人坐在沙發上,他在把玩什麼,神色癲狂,妓夫太郎隻看了一眼,就猛地把頭低下,不敢接著看。
現在就算墮姬都知道情況不對了,陪哥哥一起叩首,訥訥不說話。
無慘聽見了他們之前的對話,他說:“童磨?童磨永遠不會來了。”
“他被殺死了。”
在場所有的鬼噤若寒蟬,他們明白了無慘話的意思,卻不是很懂他的狀態,按理說來無論童磨有多討人厭,都是上弦,是僅次於黑死牟的強者,他的死亡代表百年平衡被打破,無慘肯定會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鬼全撕碎。
可他在笑。
“雖然童磨永遠不會來了,卻給我帶來了一個非常非常好的消息。”無慘左手手指靈巧地把玩小球,隻有黑死牟才會在這時抬頭,直視鬼之王,說到底他並非普通的鬼,即便在意上下尊卑,秩序序列,對無慘來說也是合作夥伴多餘下屬。
於是他發現,無慘拿在手上的是童磨的眼球,恐怕是用特殊手段保存下來的,即便失去主人,瞳孔卻沒有擴散,始終保持在死前的那一刻。
有種說法是,人在死前瞳孔會保存看見的最後一幕,就像照相機,鬼也相同。正常情況下隨著瞳孔擴散,相片會消失,而童磨的眼球則被無慘用特殊手段處理,停留在最後一刻。
也因此清楚地看見了太宰治的臉。
他不由回憶上個夜晚的情景,童磨的瘋狂傳呼,以及斷斷續續的話。
“除了鬼之外,還有生物能夠長久地生存下來嗎?還不怕陽光?”
“我遇見了一個哦,無慘大人。”
“我小時候他就是這副樣子了。”
“您知道嗎,無慘大人?”
“無……慘……你……”
伴隨這些話語湧入的還有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童磨在自我控製上確實有跟其他鬼不同的能力,他將幼年時見到的太宰從記憶的一角切割出來,傳輸給無慘,於是他看見了在陽光下行走的太宰,看見了現在的太宰,看了跨越時間的相同的人。
“哢嚓——”試管直接從手上落下,底端磕碰在地麵,碎成數片晶瑩細小的玻璃片,他的瞳孔大張著,血管蓬起,在皮膚表麵留下道道凸起的溝壑。
[我可沒有把他變成鬼過。]
[但是能夠活跨越上百年,比童磨存在的時代還要久遠,走在陽光下,這不就是我期待的完美的生物嗎?]
[他是藍色彼岸花,一定就是!]
尋找了太久的藍色彼岸花,從平安京時代到現在,已經經過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以至於隻要看見一點點希望,就不願意放過,好似邁過了人生道路上最大的坎坷。
無慘的手指甚至在神經質地抽搐,他興奮得在顫抖:“我終於找到了,找到能讓我變成完美生物的藥材,擁有長久生命走在陽光下的……人?”
[不要的預感更強了。]妓夫太郎心臟下沉,身軀沉重,不想說話,也不能說話,他隱晦地看向身邊的妹妹,在這種時刻隻希望她能更蠢點,蠢到意識不到無慘大人在說的究竟是誰。
下一秒,零碎的畫麵被灌輸進他們的腦子裡,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各種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