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是好好的嗎?”“殿下怎麼回事?”“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阿爾薩斯重重握住劍柄:“夠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著我做了什麼!”
依蘭忍不住抬起頭,正兒八經地看了他一眼。
阿爾薩斯立刻垂下頭,溫柔地注視著她。
她相信,無論阿爾薩斯再怎麼狡猾,也絕對看不出她眼睛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民生!
真是可笑啊,王子和平民女孩的故事裡,計算小情小愛的是王子,考慮家國大事的是平民女孩。
依蘭輕輕地笑了笑,轉開了視線。
幽黑的眸子裡蘊著波光,細白的天鵝頸引人犯罪,阿爾薩斯的喉結滾了一圈,低沉地說:“走,我帶你換一身禮服再回來。”
清脆乾淨的聲音裡添了一絲暗啞,熟悉男人的交際花們一聽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胸有成竹,即將把獵物玩弄於股掌。
依蘭的聲音清清朗朗:“殿下,我記得那天你是這樣說的,我為王室捉出了巴裡沙男爵那條大蛀蟲,必須論功行賞。所以你為了置辦了今天的慶功宴。”
“不錯,是這樣的。”阿爾薩斯環視一圈,“看看依蘭,再看看你們!你們可曾為王國做了什麼?”
他毫不介意多給依蘭撐幾次腰,長幾次臉。
他要修補她可憐的自尊,等到她換上他準備的禮服豔驚四座的時候,就是少女的芳心徹底淪陷的時候。
“可是彆的蛀蟲該怎麼辦呢?”依蘭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走,我帶你到露台散散心,換了禮服回來,我保證,你一定是最亮眼的小星辰!”阿爾薩斯貼近依蘭,聲音低醇醉人。
“走吧。”依蘭輕飄飄地點點頭。
走到門口,她回過頭,衝著滿屋子一頭霧水的蛀蟲們微微地笑。
一片低低的嘀咕聲中,她又聽到了克魯普那個很有辨識度的嗓音。
“阿爾薩斯殿下他,是不是飲了晨酒……他今天的狀態好奇怪哦。”
這一通脾氣發得真是有點沒道理啊!
*
依蘭被阿爾薩斯帶著,在巨大的露台上轉了一圈,嗅了滿鼻子花香味,然後他把她帶到了一個獨立的小房間門口。
他風度翩翩,體貼周到,令人如沐春風。
他躬身對她說話的樣子,溫柔妥帖到了極點,看起來無比親昵。
不過打開房間門的時候,他一丁點要冒犯她的意思都沒有,躬身行了個紳士禮,然後邁著大步離開,隻留下一個瀟灑端正的背影。
“你換禮服,我會在露台等你。”
嗬,還沒到吞下獵物的時候。
依蘭目送阿爾薩斯走遠,她走進房間,關上門,靠在門後,臉上滑過冰冷的淚水。
這種無力感,真是叫人鬱悶又憤怒。
就像這個屋子一樣,真黑啊。
‘咦,這裡怎麼沒開燈?’
念頭剛剛一轉,忽然有一股非常濃鬱的藥味,混著名貴薰香的厚重氣息,沉沉地向她正麵撲來!
一個高大的黑影把她困在門後。
“不是有人給你撐腰嗎?”一根冰冷乾枯的手指觸到了她左邊臉頰,“哭什麼。”
他似乎還想再說一句嘲諷的話,但碰到她的淚水之後,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依蘭的心臟‘怦怦’直跳,屏住呼吸,盯住黑暗中的影子。
他轉身走出幾步,點上一根蠟燭。
燭光照出一頭銀色的發。
溫莎家標誌性的發色。
“路易·溫莎大人?”依蘭冷靜地問。
“是我。”他把一雙蒼白瘦削的手疊在身前,拄著一支鑲滿了黑寶石的手杖。
他的容顏並不蒼老,因為久病的緣故,眼圈漆黑、膚色慘白,身材瘦高得異常,確實很像傳說中的吸血鬼伯爵。
“我以為你會和彆人稍微不同。”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至少沒那麼愛慕虛榮。怎麼,王子帶你脫離苦海,賜你華服榮光,令你芳心大動了嗎?”
“沒有。”依蘭冷靜地回他,“我眼中的世界,與您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他似乎勾了下唇角。
“那你打算換上這身衣服,變成一個精致的展品嗎?”他舉起黑寶石手杖,指了指身後華貴大床上鋪陳的那件漂亮的金色禮服。
“我沒有理由拒絕。”依蘭平靜地注視著他,“如果拒絕,阿爾薩斯殿下會一直勸我,也許還會把彆人叫過來向我賠禮道歉,說上一大堆安撫我可憐自尊的話——我為什麼要給自己製造這樣的麻煩?”
他勾下頭,笑了。
“姑且信你。”他說,“不過,我給你準備了另外一身禮服。”
“誒?”
他輕輕哼笑:“這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上,誰也彆想欺負我的……”
我的人。
“跟我來。”
依蘭老老實實跟在莊園主人的身後,穿過一扇小門,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才是適合你的顏色。”
依蘭抬頭一看,驚得呆住了。
她看到了夜空。
最神秘、最浪漫的夜空。
沒有那些繁冗紛雜的設計,它看起來簡潔流暢,但是誰也不會認為它不是一件禮服。
就算穿上它,加冕為王後,也絲毫不會失禮。
還有一頂小巧的頭冠,漂亮的銀絲纏托著明亮的黑寶石,戴上它,根本不需要任何妝容來修飾。
依蘭的視線幾乎無法挪開。
呆了一會兒,她終於回過神:“您……”
他抬起手來輕輕動了動:“當然不會用這雙眼睛看你換衣服。”
他非常紳士地示意她把革包摘下來,交到他的手中,然後他就離開了房間。
依蘭悄悄檢查了房間的門窗,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把房間反鎖起來,然後碰了碰那件黑色禮服。
是她做夢都夢不到的材質。
它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樣墜手,輕輕一碰,閃爍起若有若無的星光。
依蘭換上了禮服,捧起那頂黑寶石小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頭上,然後把頭發披散在肩後。
她輕輕打開了房間門。
路易·溫莎站在兩扇窗簾的縫隙那裡,聽到響動,他回過頭來。
眸光明明亮了一下,他卻及時繃住唇角,嫌棄地說:“頭冠戴歪了。”
依蘭有些不好意思:“房間裡沒有鏡子。”
他大步走向她,在她頭頂撥弄了一會兒。
“好了。這才稍微像點樣子。”
他乾淨利落地退開,完全沒有半點要親近女孩的意思。
隻不過……
“啊!”
依蘭頭皮猛地一痛,一股力道扯著她向前踉蹌了兩步,差點一頭栽倒。
這位……生人勿近的路易大人,右手居然攥著她的頭發!
依蘭像見鬼一樣,瞪著殘留在他指縫裡的幾根黑發。
他毫不心虛地把它們甩在地上,然後顛倒黑白:“你的頭發纏住了我的手。”
依蘭:“……”
這個可惡勁兒,怎麼有點似曾相識的樣子。
就在她狐疑地轉動眼珠時,他把手放到身後,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這是什麼?”他問。
依蘭定睛一看,頓時忘記了頭發的事情,驚愕地說:“您怎麼能亂翻我的東西!”
是那隻綠色玻璃瓶。
蘇珊驚慌之下,脫手滾到了她的腳邊,就被她收了起來,一直放在革包裡麵。
“噢,這是你親口許可的。”他恬不知恥地微笑起來。
“我什麼時候……”
他抬起手,打斷了她:“就憑你這孱弱的身體,也想把藥下在那些人的飲食裡嗎?”
依蘭驚恐得不敢呼吸:“我沒有,這是一個誤會。”
“嗬,”他說,“你當然不行。我來。”
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