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妘婛雖是王府閨秀,但她的阿瑪身為手掌軍權的親王,經曆過的陰謀算計、明槍暗箭數不勝數,儘管她一直都被保護的挺好,但她見過逼宮、目睹父兄如何力挽狂瀾,末代皇室的耳濡目染,辨彆亂局、尋求生機的能力本就遠勝於尋常的百姓。
經她提醒,伯昀心下漸漸明晰了起來:“是我當局者迷,五妹妹的話,實是令人醍醐灌頂。”
雲知被誇的有些心虛,自覺失言的乾咳了聲:“你……還是要找祖父大伯他們商議的……不過,不要提到我啊。”
“為什麼?”
“小、小孩子參與大人的事,本來就……很容易被批評嘛。我就是瞎說的,興許是餿主意呢……”
伯昀見他如此局促,不由笑了笑:“行吧,看在你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的份上,就不拆穿你了。
”
她瞬間有點接不上話,隻能持續裝傻:“那個,說好啦,我今天沒找你聊過天啊,千萬彆把我供出來啊。好啦,先撤。”
“五妹妹。”他叫住她。
她回頭,“嗯?”
“你都不知道我做的是什麼研究,為什麼這麼支持我?”他問。
“這有什麼為什麼的?自家的大哥能做科研本來就是很值得吹牛的嘛。這可是少部分人才擁有天賦和才華,我這樣望塵莫及的普通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支持啊。”
她見有人往這邊來,連忙揮揮手撤了,伯昀的目光透過鼻梁上的鏡片意味難明的落在她遠去的背影上,失笑:“明明是個小機靈鬼卻總扮得迷糊相,哪裡普通了。”
*****
雲知也不曉得這番是否太過不合時宜了。
但伯昀以誠心待她,她私心裡也盼著他能平安無事,在這條路上能走得更穩、更遠。
回到房裡,她見書架上排滿了白天買的教科書,正猶豫著挑哪一本當睡前讀物,就聽到小樹在門外悄聲問:“五小姐,你睡了麼?”
“沒呢。”
小樹推門而入,道:“你讓我洗的那件羊毛外套我洗好了,我在內兜裡發現了這個。”
雲知接過來仔細一瞧,神色一詫。
與此同時。
月色下,法租界最高檔的彆墅區馬路邊上,悄無聲息的停著一輛車身破損的略微扭曲的林肯長轎。
一個身量頎長、肩膀平正的男子下了車,見路燈暗著,打亮手電筒走到鐵柵欄掩映的院門前,一手照上鎖,一手掏兜,結果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摸著。
男子眉梢微蹙,仿佛想到了什麼,收回手,站在原地望了一眼門前凋謝差不多的槐花樹,裡頭無人打理的洋樓被月色襯得格外的孤苦伶仃。
他關上手電筒,轉過身上了車,啟動了好幾次車燈才亮起,一踩油門,開進茫茫夜色裡,回環曲折,消失的無影無蹤。
*****
這一天的林公館夜燈不熄,所有人都睡得不怎麼安穩。
好在林賦厲的人脈還算在上海灘站得住腳,沒過幾日,就得來警務局捉獲劫匪的消息,原來是江淮泗口新起的小幫派,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有背景龐大洋行有意與大南大學的物理小組合作缺未果,便自作主張的想奪個投名狀去——當日之所以敢劫車滅口,權因他們以為車裡的那個小黑妞隻是林公館的一個小丫鬟。
據巡捕說,那劫匪反複重申,要是早知雲知是林家小姐,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動她一根毫毛。
也不知這算不算是膚色惹的禍。
不管怎麼說,這消息總算是給家裡人吃了顆定心丸,尤其三伯母,隔日就捎來彆致的首飾玩意兒的分給楚仙和雲知,仿佛之前家庭會的不愉快從沒發生過似的。
小小插曲之後,林公館重歸平靜。
雲知卻窩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糾結了好多天。
因為那夜小樹從羊絨外衫裡找出來的,是一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