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因何牽盼(二合一)(1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13000 字 8個月前

等校醫走遠, 雲知方才回過身,正要繼續方才的嘴皮官司,忽然聽他問:“這些……都是你整理的?”

“對啊。”

他的眸子好像凝住了,定在書櫃上, 她不知他在瞅什麼, 就說:“我是根據之前的類彆分的, 這樣從高往低比較規整……”

他的視線慢慢轉向她, 可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見他一言不發的, 莫名其妙皺起眉頭:“不習慣你自個兒重擺唄……”

這時進來的王澤聽到了後半句,讚許道:“我姥爺也喜歡這樣規規矩矩的整書, 每次都把我折磨夠嗆, 林小姐可真厲害啊……”

雲知說:“這算好打理的了, 我大哥的報紙才叫一絕,按月按日不說, 還得用專門的報夾來裝訂,要是少了一份兩份, 他都會著急得團團轉呢。”

“林教授搜集報紙的癖好真是稀罕。你們家得有多大, 這報紙可是每天一張, 攢個一兩年的最後不得壘成個戰壕啊……”見沈教授遞來一個“閒話少聊”的眼神來,王澤立馬閉嘴, 帶門而出, 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

沈一拂看她眼神裡沒有絲毫躲閃,這才斂去前頭的異色,坐回到書桌前, 道:“整理的很好, 林小姐辛苦了。”

“舉手之勞。”

“時間不早, 你的腳休息差不多,儘早回去。”說著低下頭翻閱桌上的教案。

不曉得他哪條情緒鏈又短路了,一個轉頭的工夫,又擺回那張“校長”臉,讓人一時間都不懂怎麼答。

見她站著不動,他問:“還有事?”

她確實還有話要說,“那個,我本是要來還鑰匙的。”

他抬手,“給我吧。”

“不小心丟了。”

他略感意外頓了一下,“哦。”

雲知本是做好了被數落、再唇槍舌戰一番的準備,沒想到原先擬好的腹稿被他短短一個“哦”打散,一時不知怎麼接。

見他拾起懷表,似乎又要下逐客令,她搶聲問:“沈教授有沒有聽說,我大哥六月的時候為了捉賊,不小心墜過樓?”

他“嗯”了一聲。

她又說:“還有次,我差點連人帶車被撞下橋,就是你救我的那天,那個綁匪要搶的也是我大哥的文件。”

“被搶走了?”

“嗯……但我大概撕了中間的部分,他們帶走的不完整。”雲知條分縷析地道:“後來警察抓到了人,說是什麼江淮泗口小幫派乾的,那一樁也就草草揭過了……可我覺得,加上民都薈這一次,三起案件多半是有關聯的,而且,幕後主使的人在上海勢力不低。”

“所以呢?”

“所以?”見他神色如常,她反倒驚詫了,“沈教授就不擔心麼?”

“查案是巡捕房的事,輪不到我,更輪不到你一個女孩子操心。”

“這可是我哥的事。”雲知:“有人蓄意圖之,一次次事件愈演愈烈,不知今後還會發生什麼。”

沈一拂停下翻閱材料的手,“有沒有找你兄長談過?”

“我大哥人還躺在病床上,就滿心想回到實驗室,和他說這些,他斷是聽不進去的。”

他雙手交叉在一起:“那林小姐為何找我說這些?”

“沈教授可以幫我大哥啊,他是書呆子,你又不是,他無法去處理、去對抗這些危機,你有啊。”

這說辭,倒是同林賦厲的大同小異。

他臉色微沉,看向她:“我都不曉得我有這些過人的能力,林小姐不過見了我兩三麵,竟如此知根知底了?”

雲知差點沒把“你的底細我還不清楚”蹦出口了。她說不了這句,隻能換個**:“同在物理係,科研組的成員有安危,你總不能坐視不理……”

“民都薈的下毒案,自然有巡捕去查證,如若事態真如你所擔心的,你現在不當站在這裡,而是守在醫院裡。”

她一時語塞。

“我來大南任職,不是專程來為誰遮風擋雨來的。”沈一拂平平道:“你有什麼顧慮,也應去同你家人去說,而非尋我。”

她愣在原地。

是啊,差些忘了,如今,她與他非親也非故。

縱使魂裡放不下上輩子,約好了,欣與悅都隨軀殼埋入塵土,遺留的都是怨。

可為什麼一出了事,還會想聽他的看法,會下意識來找他商量?

“我以為今天來,至少能聽到沈先生的建議,而不是意見。”她抿了抿唇,道:“是我找錯人了。叨擾。”

沈一拂眼睫微微扇動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等小姑娘離開,王澤又推了兩箱書進來,看著櫃上令人極度舒適的陳列方式:“教授,您要是喜歡這麼擺,我也可以……”

他沉聲說:“要是太閒,把地球儀修好。”

王澤立馬含著笑把話咽回去。出了門,彆的同學問他怎麼一臉懊喪,他歎一口氣:“林教授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忽然間有些想念給他剪報的日子了。”

沈一拂伸手摁了摁眉心,壓不住心裡這股焦躁,便起身揀起幾本紙箱裡的書,再次走到書櫃邊,腦海裡猝不及防地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從遠至近,脆生生的。

“哎呀,沈琇,你怎麼才來啊,你瞅瞅,我被梁老頭差來整一晌午書,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個兒的了。”

他怔怔抬頭,哦不,不是他,是一個小少年看到女孩坐在高高的爬梯上,兩隻腳蕩阿蕩的,忙上前扶她手扶下來:“不都約好了,以後這種時候就打個馬虎眼,等我來。”

她“嘁”了一聲:“等你收完等到天黑,都沒空陪我玩了。”

“你胳膊腿不是自己的,還有力氣玩兒。”少年忙著給她擦臉上的灰。

“我就是故意這麼說的。這樣你每天整書的時候,不就會念到我的好啦。”她衝他眨眨眼。

小少年白皙的臉蛋光速可見的紅起來,嘀咕了一句:“就算沒整書,我不也……”

“不什麼?”她沒聽清,讓他重說一次,他咳了一聲:“知道了。”

“知道什麼?”

“以後梁老頭的書房,都讓給你來整。”

“喂!沈琇!你學壞了是不是!”

沈一拂重重閉上眼,一手扶著書桌,從身上摸出一個小鐵盒,因為指尖病理性地微顫,試了三次才開蓋,隨即捏起一片藥含入口中。

他深深吸了幾趟氣,直到稍微平順,才勉強睜眼,眸子中恢複一片清明。

幻影不再,所處之地仍是大南辦公室。

窗外的夕陽將人映在地上,拉長,放大。

久而未動,久而稀淡,久而沉沒於無儘陰影之中。

*****

夜幕降臨。

小樹把大少爺的衣物帶回家換洗,這會兒病房裡看針的就剩雲知一個,伯昀就把大南物理係“四大乾將”招房裡來打打牌換換心情,順便讓妹妹和大家培養感情,以便日後能更儘心地教她功課。

沒想到五妹一開腔就對沈大教授進行了攻擊,詳述了為他嘔心瀝血整理辦公室反被訓斥的心路曆程,縮減了關於“是否有人圖謀不軌”的那部分,再用春秋筆法強調了自己一瘸一拐被“送客”的畫麵。

夏爾聽的一愣一愣的:“看不出沈教授竟是如此無情無義的人啊。”

朱黎光差點叫自己的口水嗆著:“你這成語悠著點用,不到無情無義的地步。”

幾人笑成一團,伯昀打圓場道:“我妹妹不懂事,你們也跟著瞎起哄。”

雲知氣極:“我哪裡不懂事了?”

“書這種東西得自己收下回才能找著,我也不喜歡讓外人來動我書房的。”伯昀笑說:“彆說你還把人家東西砸壞了,那地球儀大概是沈教授辦公室裡價值最高的物件了,人沒有同你計較,讓你早點回去是怕女孩子天黑了路上不安全,你倒還不樂意了。”

雲知的嘴簡直撅上天:“大哥,他對你的事都漠不關心的,你怎麼老是幫著他說話啊。”

“我沒偏幫。你說人家不搭腔,可他也才來上海幾天,人都沒認全,你要他說什麼?縱是有什麼猜測,說了一句兩句的讓你過度解讀,不是平添事端麼?”

這個道理大家夥都懂,她咂咂嘴,也不反駁。

反正,就是看不慣沈一拂那副“有些話犯不著和你說”的態度。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這憋屈勁實在讓人慪得慌。

伯昀笑了,“離考試隻剩下一個月了,書呢,不是讓你帶過來麼?”

他打算趁這幾天大家閒在醫院裡給她補點課,鑒於時間較短,尤其理科最好由淺入深,先給她鋪點兒基本的知識即可。

畢竟她基礎不夠,該如何教,多些人一起探討說不定成效好些。

但雲知哪是基礎不佳,簡直是零基礎。

一個張連s=vt都沒學過的白紙,怎麼可能一個月內通過滬澄中學的入學考試?

伯昀這會兒反而有些好奇,她文章得寫成什麼樣,才會沈教授多給她一次考試的機會?

他自己倒是無妨,就怕同事覺得棘手。

但“四大才子”剛受了她救命之恩,紛紛表示難度越大越不能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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