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忻抵達律所正值七點半。
窗明幾淨的墜地感應門自動打開,她一手整理肩頭的包帶,步履間細長的鞋跟砸向地麵,途徑茶水間瞥見蔣綿和夏橙圍著小圓桌,邊吃早飯邊聊八卦。
蔣綿率先看到她,濕漉漉的小鹿眼微微一亮:“薑姐,早好。”
夏橙跟著望過來。
薑忻朝她們頷首:“早。”
蔣綿舀一勺玉米沙拉:“一起吃點?”
薑忻手掌向外,做出一個推拒的手勢:“不?用,我吃過了。”停了停,又對夏橙說:“九點以後幫我起草一份律師函,再找幾個案例給我,可以嗎?”
夏橙一怔,溫聲應好。
推開辦公室的推拉門,薑忻徑直繞到辦公桌旁的巨大落地窗前,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躍入眼簾,一座座商廈高層猶如拔地而起的鋼鐵森林,透過狹窄的縫隙才得以仰望一線灰藍色的天空。
從高處俯瞰,隻在視線的邊緣找到半截車行道,私家車與公交走走停停擠在車道內,小電驢見縫插針的穿梭在車輛之間的窄路裡。
林知舟那輛全白保時捷沒入車流,消失不見了。
薑忻在窗前靜站了半分鐘,回身拉開椅子落座。
她足尖點地,微旋著椅子等待電腦啟動,主機局部亮起充滿科技感的瓦藍色,輕微的蜂鳴聲宣告一整天的工作正式開始。
薑忻一目十行的瀏覽著未讀郵件,鼠標點擊聲伴隨著鍵盤的敲擊此起彼伏,除去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中途也隻有夏橙偶爾進出。
這樣的嚴謹與投入在天色微暗以後,被一則消息打破——
手機屏幕由暗轉明,輕輕震動。
薑忻似有所感,垂眸看去。
林知舟:【我在樓下等你。】
她虛搭在桌上的指尖頓了一下,望向編輯到一半的的文檔,僅僅一個轉念就打消了加班的想法。
薑忻拿過手機,言簡意賅的回道:
【等我兩分鐘。】
她隨手抓起包包,起身時倏然想到什麼,煞有其事的從包裡摸出一麵小鏡子補上殘妝。
隨後信步乘上下樓的電梯。
寫字樓下,林知舟站在車門邊。
雙手插兜,深色風衣被肩胛撐出一個放鬆的褶皺,衣擺垂至膝下,秋風將它吹
得舞爪張牙。
薑忻在遠處看了片刻,走上前去。
她照舊坐在副駕駛。
車外已是暮色四合,夜景飛快的向後淌去,燈線拉出模糊的長影,時斷時續著向更遠的地方延綿。
在薑忻在度回眸時,林知舟圈著方向盤的手換了個位置,淡然的嗓音夾雜一絲憊懶:“在看什麼。”
被發現薑忻也不?覺心虛。
乾脆用手背抵著下顎:“在看——”
她忽而頓住,笑似非笑:“看你到底給人小姑娘喝了什麼**湯,把人迷得團團轉。”
這裡的小姑娘指的是郭憶陽。
林知舟分出一縷視線,匆匆瞥她一眼,似乎是驚訝於薑忻忽然的“翻舊賬”。
然並非如此。
薑忻至多是不爽有人這樣正大光明的覬覦她的東西。
在等紅綠燈的檔口,林知舟側目:“你不?喜歡她?”
“談不?上不?喜歡,也談不?上多喜歡,”薑忻話鋒一轉,“如果?我說我討厭她,你要怎樣?”
“你想要我怎樣?”
他輕笑,又把問題原封不?動的拋回來。
薑忻打太極似的反問:“我說什麼,你就會去做嗎?”
林知舟搭在方向盤上的食指有意無意的點了點,骨節曲直的線條落拓而流暢。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沒有說話。
不?過,薑忻也並不需要他的解釋。
郭憶陽所做出的一切模仿的舉動都指像最終的答案。薑忻根本沒興趣,或者說是不屑於去跟一個低劣的仿製品爭個你高我低。
在林知舟麵前,薑忻隻需博得微末的偏愛,就足以支撐她繼續這樣有恃無恐下去。
而林知舟隻是默了默,平靜的注視著擋風玻璃外的紅燈急促閃爍,綠燈乍然亮起。他踩下離合器,薄唇慢條斯理的翕動:“郭憶陽不是我的任何人,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僅用一語,斬斷了他和郭憶陽之間所有令人遐想萬千的藕絲。
話音入耳,薑忻在寂靜中,悄無聲息的彎了彎唇。
·
自那一夜的尾隨事件之後,林知舟和薑忻之間的往來就如同心臟監控器上兩條不斷跳動的線條般起起伏伏,時時交彙。
薑忻一時不知該哭該笑。
她漫無目的的想道。
這也算是另一
層麵的因禍得福吧。
與林知舟之間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持續近兩周的時間,轉眼已至十月,中秋節與國慶節在今年上演了一出喜相逢。
十月一日如期而至。
薑忻提前和林知舟打過招呼,今天不需要過來,此時她懶洋洋的躺在被子裡,一覺睡到自然醒。
睡眼惺忪的望向東方的一抹既白,迷迷糊糊的探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