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瑞慢慢、慢慢地往被子裡縮回去。
可趙璟卻仿佛對他的心虛渾然未覺，並不打算放過他。
他說到此處，反而疑惑地問道：“師弟，你身上為什麼會有趙琰的氣味？”
齊瑞此時也顧不上害羞、忘記了氣惱，趴在被子裡隻盯著自己的手背，低聲道：“我、我哪裡知道。也許是他上次不小心踩到我了，才沾上的！”
趙璟將手帕包著的半塊磨牙乾餅放在榻上，叮囑道：“倒是我在院牆外看到了這個，也可能是那狼犬聞到了琰兒的口水味，以為是你搶了這玩意。”
他拍了拍齊瑞的肩膀，“犬類不但護食，更是護短，你換過衣裳之後還要儘早將這乾餅處理了，省得下一回碰見母犬，還要與你糾纏。”
齊瑞嚇得趕緊翻身做起，就將那半塊乾餅扔進火盆中燒了。
“趙璟，你真是我親兄弟！”他感動地道。
五皇子殿下指天誓地地表示他往後見到趙琰就繞道走——
誰知道這小子還有多少狗罩著他？！
***
“今日不練功。”趙疆站在簷下，喊住了幾個小娃娃。
他今日穿得十分正式，甚至有些華麗。玉冠束發，身披鶴氅，看起來竟有些文氣。
趙璟好奇地看著父親。
“今日帶你們去拜訪拜訪鄰居。”
趙璟、盧昭、齊瑞和齊瑰都在此列。
齊瑞自詡已是趙璟最親近的朋友，湊近趙璟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兒？”
趙璟茫然地搖搖頭。
趙疆走在一旁，聽著兩個小蘿卜頭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嘰嘰喳喳胡亂猜測，聽夠了，才笑道：“帶你們拜個好師傅去。”
他慢悠悠道：“現在你們已有了武師父，該有個文師父才對。”
趙璟不自覺地僵硬了半刻。
趙疆不以為意，隻道：“習武者疏於文，能文者疏於武。”
“將來不論你們想走哪一條路，總歸要得其法門。”
他一笑，到顯出無限的自豪來：“武道一途自有我把關，今日卻要帶你們去拜一拜文山門。”
文山門當然並不是一道門。
翰林院外有山，山名伏虎。伏虎山中有一片林子，其名為士林。
正取“士子如林”之意。
每逢科舉，便有考生為圖個彩頭，到士林中掛字許願。更有許多京中人家，在士林中憑筆墨痕跡為家中女孩挑選夫婿的，正是榜下捉婿的泛化版本。
士林，也就泛稱天下的讀書人中讀的最好的那一撥。
士林中的魁首，學子們心中的領袖，正是今日趙疆他們要拜訪的葉平——
的嫡親兄長。
葉平就在巷中居住。他家並不算大，隻一處兩進的院子，隻養著一個老家人，打開門一看趙疆的通身氣派就嚇了一跳，著急忙慌地迎入貴客。
趙疆身後跟著一串小蘿卜頭進了葉府。
院子有點小，也沒種什麼名貴花草，隻簷下掛著一溜的鳥籠，裡頭各色鳥雀蹦來跳去，見到生人，一時間鳥鳴啾啾，讓幾個小孩都看直了眼。
老家人趕緊道：“我家大人沒什麼彆的愛好，獨好養些鳥雀而已。”
趙疆點點頭，便聽一旁的一隻鷯哥突然高叫：“貪官懶政，貪官懶政！”
趙疆扭頭看著老家人，對方滿臉尷尬，急匆匆地將鳥籠上隔光的絨布放下來。那鷯哥果然不再叫了。
趙疆大笑。
此時葉平才急匆匆地迎出來，“貴客登門，怪不得今早喜鵲叫。”
他說幾句客套話，將眾人迎入廳堂中，這一路上眼睛悄悄在盧昭的身上飄了兩飄。
見這孩子雖然瘦了些，但明顯身量漸長，進退有度，行止帶風，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二爺今日……”葉平謹慎地問。
趙疆說話並不避人，隻衝他笑道：“我今日也在府中聽見了喜鵲叫，卻是也到貴府來遇貴人的。”
葉平似乎不知該如何與他打這個機鋒，一時間張口結舌地僵在原地。
趙疆啜飲著茶水，“鷯哥兒性凶猛，會學人語。”
“我就是來見那位喜罵‘貪官懶政’的貴人的。”
葉平坐立不安。
廳堂中一麵繪白鶴朝仙圖的屏風後，突然便傳來老者疏朗的笑聲。
“——葉某不敢稱貴人，不過一書蠹詩魔而已！”，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