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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叮——鐺!”

吉烏火火已經閉目待死。

隻聽一聲脆響, 預想中恐怖的疼痛卻未到來。

她不禁悄悄睜開眼簾。

賀拔勝嶽麵無表情地看著接住他長刀的武士。

“這位將軍,臂力驚人,怪不得能斬殺我族勇士。”

出手的是鄧瑜。

而賀拔勝嶽也認出了他手中那把鑲金嵌玉的寶刀, 正是那一晚的禦賜。

“不若就以這些人的性命做賭, 我們再在這同文館好好玩上一場?”

賀拔勝嶽語帶笑意, 眼中寒光閃爍。這鄧瑜武力不凡, 若能將他殺了, 倒也算勉強補上這一回在京中夜宴上的折損。

況且這群北胡人在大盛淪為奴隸,本就是北胡的恥辱!更何況,他們還是被趙疆買回府中, 調教許久後送來同文館的, 誰知是不是早已改換門庭, 成了大盛的探子!

這些人在賀拔勝嶽眼中, 正如草原上那些生了瘟病的牲畜一樣, 就地滅殺才最為輕省。

鄧瑜傲然道:“有何不可?”他回首向趙疆道:“今日我以這一身血肉為注,必不墜鎮北王的名頭。”

趙疆露出微笑來。

他緩緩踱步過去, 在眾人緊盯的目光中屈指在賀拔勝嶽的長刀刀背上一敲。

精鐵鍛造的長刀在大王子手中也不知飲了多少人血,此刻被這輕飄飄的一敲激起一陣陣金屬的嗡鳴。

這振動愈演愈烈,賀拔勝嶽臉色也愈發難看。

就在他終於挺不住,要伸出左手按住右腕的時候, 右手卻已經的徹底抓握不住長刀的刀柄。

“當啷——!”

長刀落地。

同文館的庭院之中, 落針可聞。

趙疆輕輕拍了拍鄧瑜的手腕,鄧瑜立刻收刀。

便聽他家二爺接著道的:“賭他們的命, 有什麼意思?”

他們的命,不過是一貫錢、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奪取的草芥而已。

“想要有趣兒,賭貴的。”

賀拔勝嶽不由一愣。

趙疆麵上帶著悠閒的笑意,“就賭你我。勝者生, 敗者死,不可相替,不可代死。”

“——如何?”

這一句話,徑直封死了賀拔勝嶽躲在塔塔等武士身後的可能。

想拿性命做賭注,就拿自己的來。否則又有什麼趣味?

你,可敢?

賀拔勝嶽的目光在麵前的趙疆和地上的長刀之間徘徊。

他是瘋狂,但那是用旁人的性命來取樂的時候。北胡的大王子可不是什麼因為一句話的激將就送自己去死的傻子。

終於,他惡狠狠地瞪視著趙疆,“趙將軍胸懷廣博,竟願親身挑戰於我,保全這些奴隸的性命。如此仁愛,我不及也。”

他說的“奴隸”不僅包括這庭院中的北胡人,也包括站在趙疆身側的鄧瑜。

賀拔勝嶽對趙疆露出嘲諷的笑容:“如此柔軟心腸,日後可要當心遭虎狼反噬啊。”

趙疆也笑了起來,“多謝大王子的提醒。”

他悠悠道:“我與大王子的賭約始終奏效。”

賀拔勝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再見之日,希望大王子有勇氣應我這心軟之人的賭約。”

賀拔勝嶽的黑臉上隱現一絲紅暈,正是氣血翻湧上浮之兆。

塔塔走上前去,按住賀拔勝嶽的手臂道:“殿下,此時不宜衝動。”

這是給賀拔勝嶽台階下。

北胡內亂,賀拔勝嶽率使團來到大盛,為的就是與大盛皇帝做一筆交易,好換回足夠的錢糧,去保證他家族依然是草原上最頂尖的黃金族裔。

他不能死在這裡。

在場的北胡人,凡是曾經參加過景陽宮那場夜宴,親眼目睹了趙疆以筷撥劍,力戰塔塔的,都毫不懷疑他是果真能做得出在這同文館中與北胡大王子賭命的瘋事。

更何況,趙疆穩操勝券。

賀拔勝嶽兩腮繃緊,終於重重一握塔塔,恨聲道:“走!”

塔塔低頭應下,轉身朝趙疆抱拳道:“趙將軍,後會有期。”

這話在北胡使團眾人聽來暗含威脅之意。

趙疆卻依然麵帶微笑,朝塔塔點了點頭,“自然。”

隨著使團眾人離開,庭院中又陷入一片寂靜。

“謝謝。”

賀拔剌不花慢慢從地上起身。

這幾乎是他第一次開口,以漢人的言語對趙疆說話。

他在狼群中長大,隻遵循著刻在骨子裡的驕傲行事。但同樣,狼也是恩怨分明的生物。

趙疆救了他,也救了他的族人。

趙疆擺了擺手。

“你不必謝我。”他的目光掠過庭院中的數十名北胡人,“隻是我不喜歡兒戲人命罷了。”

他們都穿著大盛仆侍的衣衫,但容貌體態依然是北胡人,瞧著很有幾分不倫不類。他們都沉默著,仿佛對剛才險些被殺死的經曆沒有絲毫動容。

像一群麻木的,引頸就戮的牲畜。

趙疆看著上輩子,曾經鐵蹄南下,屠戮無數的一代梟雄。

“皆是大好頭顱,何論貴賤?”

***

同文館的北胡奴隸沒能隨他們的同族返回草原,卻也不能再留在此處了。

他們的北胡麵孔並不受歡迎。

趙疆將這群人的身契當著他們的麵燒掉了。

“爾等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