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泥土路,莉亞蹲坐在一輛嶄新的兩輪直板車上,教皇像是牲口一般,在前麵拉著板車狂奔。
“你能不能拉快點?”教皇兩條大腿來回交錯到隻能看見殘影,莉亞卻仍舊不滿催促。
他一邊榨儘最後一絲力氣灌進大腿,一邊小聲嗶嗶:“聖山腳下村莊裡的耕牛都沒我這麼……”
“你說什麼?大聲點!”莉亞沒聽清,頂著狂風喊道。
“呃,我說已經最快了。”
“可你找到我的時候為什麼隻用了一小會?”
“聖女大人,真言術對您無效,所以我隻能用跑的。”
莉亞聽了很生氣,真想變出一條鞭子抽他,好讓板車再跑快點。
許是後背察覺到她不善的目光,教皇連忙解釋:“您知道的,吾等信徒使用的真言術,在您身邊會被強烈壓製效果,
否則我早就給自己加持空間屬性的魔力了。”
說到如此份上,莉亞明白他大約確實儘力了,癟著嘴抱怨:“我擔心會遲到。
他們人太多了,張牧哥哥打不過,要是晚一步到王都,可能……
哼!張牧哥哥如果出事,我就罰你給他守墓!”
“啊?”教皇腳不停的扭過頭,“為什麼是我?”
“誰讓你跑的慢。”
“我——”
和莉亞陰沉的眼神對上,教皇很明智的選擇閉嘴,轉而說道:“聖女大人,救下張牧後,您必須得回聖山了。”
“去做什麼?”
“接受試煉,上任教皇之位。”
“我不去。”
回了句,她抬頭,遙望浮在遠處天際,身形變大不少的光人,自語道:“他應該不在乎索爾大陸吧,為什麼非要把我放下來?”
莉亞確實很難理解。
要知道,作為凡人生活的區域,其空間並不堅韌,於神而言,甚至可以稱脆弱。
確保索爾大陸完好的把她塞進來,所耗費的精力是海量,還得搭配各種奇物的輔助——比如那顆被張牧製成項鏈吊墜的幸運水晶。
這般折騰,就為了掌控這個大陸的凡人?
莉亞腦海裡有關神國的記憶殘缺了很多,但僅憑零星的破碎畫麵,也能推斷出神絕不在乎人類。
以及人類衍生的一切。
非要描述神看待人的感覺,大概就像是孩童看待自己收藏的玩具。
說不喜歡嗎?
答案是否定的,不然又怎會“收藏”呢?
可非要說多麼鐘愛,乃至珍視,倒也不至於。
因為……玩具總有玩膩的時候。
新鮮感消失了,厭倦了,收場基本是被掃進雜物室的角落。
主人離開房間的黑影掠過玩具,門縫合攏遮蔽最後一線光,在昏暗裡隨著時光流動,最終落上一層厚重的灰塵。
這其實已經算是善終了。
畢竟,如果家裡地方逼仄,沒人會願意幾個失去用途的玩具,再來侵占本就狹窄的居住麵積。
那麼……
莉亞揉捏著自己的貓耳,心裡發起深深疑問——他叫我來真就為了教皇的位置?
不是吧?
思索半天無果,小貓娘有點煩躁起來。
“你。”她板著臉。
教皇緩緩回頭,眼裡的茫然充分體現了內心的困惑——我又怎麼了?
琢磨好一陣也想不出恰當借口,莉亞憋出一句:“出發去王都的時候,你為什麼先邁右腳?!”
說完,她雙手叉腰,得意壞了。
張牧哥哥教的東西真好用!
教皇也聽出來了,這是找茬呢……
他能咋辦?他也很絕望啊!
想他堂堂教皇之主、索爾大陸唯一傳奇、神明在大陸的唯一信徒,有幾個惹不起的人?
誰知道稀罕出趟門,遇見的全是自己惹不起的。
窩囊啊!
莉亞似有所感,皺起小臉:“你好像不滿意?”
“怎麼能,為我神奉獻,是榮光!”
沒法惹……
教皇腦袋屈辱的低垂,化心中悲憤為力量,把馬車拉得木輪胎差點飛起。
感覺迎麵的勁風驟然呼嘯,莉亞不自覺眯起眼,甚感欣慰,自己的鞭策起效了。
就這般過了會,小貓娘不知想到了什麼,悶聲問:“你說,張牧哥哥以後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就是鄰國的圍攻啊,不是你說的嗎?”
“喔,那個啊,逃唄,找個教會沒有設立教堂的偏僻村莊隱姓埋名。”
“要無意被人發現了呢?”
“換一個同樣的村莊。”
“沒彆的辦法嗎?”
“有。”
“真的?”一雙貓耳豎筆直。
“您到聖山通過試煉,拿回自己的力量然後繼任教皇,到那天,您隻需要隨意一個命令,大陸就無人再敢招惹張牧,還會把他奉為最尊貴的客人。”
聽見這話,莉亞剛挺起的脊背又彎下去:“可是……我想和張牧哥哥一起。”
“等您成了教……”
“我一天也不想等。”
教皇很是無奈:“聖女大人,原本您確實一天也不用等。
我神為您準備好了全部,隻是您……奇物水晶在張牧手裡,真言術您沒拿到,變形術和陰影術也是,
現在不知道被丟棄在哪個山脈的草叢裡……”
“那會我的記憶還是封印狀態。”
“太遺憾了。”
“不遺憾喔。”
“抱歉聖女大人,我聽不懂。”
“你能聽懂我才覺得不正常。”
似乎被看輕了,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教皇還是倔強的試圖找回臉麵: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是說,那種低級情感,有那樣珍貴的價值嗎?”
“所以我才說,你不……”說到一半,莉亞似乎想起什麼,臉一黑,“和你沒關係,加速跑!”
教皇雙腿再次提速,邊在心裡叨叨。
莪神的試煉之路,不曉得降下在聖山沒有。
快點吧,趕緊回去把這位爺推上教皇之位,然後我就能解脫了。
教皇?
他媽的,狗都不乾!
他忽然渾身一個哆嗦,心說自己抱怨的口吻,咋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很快他想起某個男人,也喜歡這樣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