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看著他,忽然,抬手一拍桌案,厲聲質問:“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猝不及防。
鄭長逸被嚇了一跳,麵上強做的堅定霎時褪去,變得怯懦又軟弱。
祝青臣目光定定,緊緊地盯著他:“躲躲閃閃、反反複複,你到底要乾什麼?拿我們溜著玩兒嗎?”
旁邊的長老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說啊,你到底要乾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兩軍陣前,要我們所有人都陪著你胡鬨嗎?”
“我……我……”鄭長逸嚅了嚅唇,麵色訕訕。
好半晌,他憋出來一句——
“不……我不喜歡照夜……”
他的勇敢,隻堅持了不到一刻鐘。
而他的喜歡,甚至連坦誠都做不到。
祝青臣歎了口氣,回頭看向沈照夜:“你怎麼看?”
沈照夜走到帳中,抱拳行禮,語氣嚴肅:“師尊明鑒,我與鄭長老之間,從來沒有超越同道之誼的情意。”
鄭長老?
鄭長逸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他竟然這樣喊他?
“不論鄭長老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預謀,我都不會與鄭長老結為
道侶。”
“好,為師知道了。”祝青臣轉回頭,看向鄭長逸,“你可聽清楚了?”
鄭長逸顫抖著嘴唇,問:“照夜,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沈照夜反問:“我為何要喜歡一個傳我謠言的人?”
“我沒有……我隻是擔心你的清白,所以才……”
“清白?”沈照夜簡直哭笑不得,“鄭長逸,你我相識數百年,皆是修仙之人,你竟然以為,我會在乎清白?修真界會在乎清白?”
“我親手掐碎那二個叛徒的金丹,這就是最大的清白!我一刀攪碎魔尊的金丹,刺傷妖尊,這就是最大的清白!”
“外麵的一眾修士,要說起來,也是說我智勇雙全、修為深厚,而不是說我與魔尊妖尊不清不白。”
沈照夜最後問:“你的心法到底修到哪裡去了?我看你心魔叢生,離入魔也不遠了。”
“那之前……”鄭長逸仍不死心,“那之前呢?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我們還能同道嗎?”
到現在了,他還在問這種事情,簡直是執迷不悟!
“鄭長老,你這話問得太遲了,若是你早些時候,坦坦蕩蕩地問我,我會體體麵麵地回絕你,我們還是同道。可如今,是你算計我在先,道不同,不相為謀!”
沈照夜說完這話,便閉上嘴,彆過頭,不再多說。
“就這樣吧。”祝青臣做總結陳詞,“我的徒弟道心堅定,沒有人會因為魔尊的兩句話,就傳他的謠言,這些事情就不勞鄭長老費心了。”
“不過,鄭長老畢竟是神意門中人,我也不便插手,還請二位長老多多費心,把道理跟他講通。”
忽然遇到這種事情,二位長老也害臊,羞得老臉通紅。
二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信誓旦旦道:“縱使仙尊不說,我們也是要處置的,仙尊儘管放心。”
“嗯。”祝青臣點點頭,“如今修真界形勢多變,外有強敵未滅,青陽宗與神意門交好多年,來日照夜肩負起青陽宗的責任,也要延續這份情誼才是。”
“仙尊說的是。”
祝青臣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二位長老想也想得明白。
沈照夜是青年一代的翹楚,又是祝青臣的親傳弟子,更是青陽宗最年輕的長老,來日一定是他繼承大統,繼任青陽宗掌門,若他修為更有進益,說不定還是青陽宗未來的鎮派老祖。
因為鄭長逸失心瘋一般的胡言亂語,就壞了兩個宗門多年來的情誼,實在是不劃算,也給了妖魔可乘之機。
他們都明白的。
祝青臣最後道:“今日之事就在帳中說完,不必帶到外邊去,平白叫旁人笑話。”
“正是這個道理,多謝仙尊。”
神意門的二個長老,提著鄭長逸的衣領,直接把他從地上提溜了起來,拎著出去。
鄭長逸目光呆滯,好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都閉上了嘴。
都這樣了,再說什麼都沒用
了。
祝青臣抬了抬手,清風拂過,幫他們掀開帳子,送他們離開。
祝青臣回過頭,看向沈照夜:“好了,都處置好了。”
“多謝師尊。”沈照夜抱拳行禮,頗為無奈道,“若是鄭長逸方才開了口,我猜他一定會說——”
沈照夜學著那二個叛徒的語氣:“‘沈照夜,你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可是,師尊,我真是不懂,為什麼他們都要這樣對我?可我修的分明是無情道啊。”
祝青臣淡淡道:“正因為你修的是無情道,所以會有無數個人,想要把你拉進泥潭裡,或是設計下藥,或是暗中貶低。他們知道你一定會回絕他們,所以要另辟蹊徑。”
沈照夜正色道:“我雖修無情道,可我又不傻。此等卑劣之徒,除了擾人清靜,實在毫無益處。”
祝青臣又問:“你先前可看出鄭長逸不對勁?”
沈照夜誠實回答:“隻看出了一些,我沒想到他也……”
祝青臣歎了口氣:“你總是這樣傻傻呆呆的,一心撲在修行上,往後再遇到這樣的人,師尊又不在,你該怎麼辦?”
“我……”
“昨日陣前,他對你勾肩搭背,你為何不一掌推開他?”
“我當時想著,他也是同道,所以……”
“不論是誰,隻管推開他便是。若是他抱你抱得再久一點,旁的人都以為你二人有些私情,那謠言才真是傳出去了。”
“是。”沈照夜認真地點點頭,“師尊放心,我記住了,下回一定推開。”
祝青臣蹙著眉頭,沉默片刻,又問:“你分得清好人壞人嗎?”
沈照夜信誓旦旦:“分得清。”
祝青臣還是有些懷疑,像教二歲小孩一樣教他:“不是魔修就是壞人,更不是修士就是好人,你明白嗎?”
“明白的……”沈照夜頓了頓,“我那二個徒弟,原本也是修士,可他們不是好人。”
“對。”祝青臣點頭,“人心難測,你的徒弟、好友,縱使相識多年,也很難看清他們的真心。為師不是教你防備著所有人,隻是你實在是缺心眼,再多兩個心眼才和尋常人差不多。”
“我知道的,師尊放心。”
可祝青臣怎麼能放得下心來?
這個時候,李鉞已經拍好了滿滿一碗的核桃,大塊大塊的核桃肉,還貼心地去了皮。
他把核桃推到祝青臣麵前,祝青臣吃了一塊,砸吧砸吧嘴:“沒味道,要蜂蜜。”
於是李鉞又從旁邊拿了個陶罐子過來,挖了一勺蜂蜜,放進碗裡,給祝青臣蘸著吃。
李鉞問沈照夜:“你分得清‘真喜歡’和‘假喜歡’嗎?”
祝青臣捏著一塊裹滿蜂蜜的核桃,剛準備塞進嘴裡,眉心一跳,忽然感覺不太對勁,認真地看著李鉞。
你要教我的徒弟什麼?
沈照夜誠實地搖了搖頭:“回師公,我暫且分辨不出。”
李鉞把裝著核桃的小碗端起來,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放回去:“‘真喜歡’是‘給’,總想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假喜歡’是‘拿’,他們圖你有什麼好東西,想方設法從你這裡拿走。”
兩個係統齊聲道:“好好好,你又開始比較突出自己了。不愧是你,見縫插針的大反派。”
沈照夜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師公,我好像明白了!”
李鉞道:“去罷,以後遇到這種人,自己試著解決,彆總讓你師尊操心。”
“是,師尊、師公放心。”沈照夜應了一聲,抱拳行禮,恭敬退走。
祝青臣嚼著核桃:“李鉞,你很有心得嘛。”
李鉞坐直一些,清了清嗓子:“一點心得體會罷了,不值一提。要不是看你的徒弟實在不明白,我也不會跟他說。”
他從旁邊拿起自己準備的零食籃子:“祝卿卿,你還想吃什麼?我還準備了肉乾,甜的吃了,想不想吃點辣的?”
兩個係統連忙湊上前:“讓我吃吃!讓我吃吃!”
“你們兩個沒長嘴吃什麼?”李鉞一把拂開它們,“走開。”
“吃吃吃,你倆來打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野餐的。”
兩個係統扭頭飛走,跑到帳篷外麵,在屏幕上點起“電子煙”。
*
傍晚時分,神意門的二位長老便將事情處理好了。
鄭長逸生性怯懦,不論二位長老是打是罵,他都隻是點頭,一副已經知錯的模樣。
可正因他沉默寡言、陰鬱怯懦,二位長老反倒更加信不過他,怕他還惦記著那些事情,留在前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他們來上一刀。
所以他們商議之後,決定派一位長老,帶著幾個弟子,將鄭長逸送回神意門去。
神意門裡有個苦修秘境,環境險惡,還有凶獸,一般是犯了錯的弟子去的。
幾位長老準備把鄭長逸送進去,讓他好好冷靜一下。
當然,他們也派人來回了祝青臣,祝青臣沒有異議。
魔尊與妖尊昨夜吃了大虧,仍舊逃竄在外,連人影都不見,邊境相安無事。
入夜時分,祝青臣和李鉞窩在營帳裡,一同研究邊境的地形圖。
祝青臣捧著臉,一臉憂愁:“這個世界一堆渣攻,跟打地鼠一樣,打完一個來一個,沒完沒了的,照夜可怎麼辦啊?”
李鉞淡淡道:“祝卿卿,彆擔心了,他又不傻。”
“就是因為他傻,我才擔心他啊。”
“他雖然傻,但是天天使不完的牛勁,來一個殺一個就行了。再多來幾個,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了,誰敢覬覦你徒弟,你徒弟就掏誰金丹,他們就不敢了。”
“你給我住口。”
正說著話,忽然,營帳外傳來聲音。
“師尊、師公,茶水點心。”
“好。”祝青臣回過頭,“進來吧。”
“是。”
營帳簾子被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影子照在地上,像小山一樣。
“嗷!”
祝青臣被他嚇了一跳,“嗷”的一嗓子,直接竄進李鉞懷裡。
“你你你……你是誰?!”
站在營帳外的男人,二四十歲的模樣,身形高大,相貌凶狠,臉上甚至還有一道刀疤。
燭光幽幽,照在他的臉上,更顯可怖。
男人正色道:“師尊,是我,沈照夜。”
祝青臣嚇得再往李鉞懷裡躲了躲:“胡說,我徒弟根本不長你這樣!你認錯人了,速速退下……”
“師尊,真的是我。”沈照夜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我想了一天,若是因為相貌引得他們喜歡我,阻礙了我的修行,那我不如換個模樣,所以……”
祝青臣驚呆了,李鉞問:“有用嗎?”
“回師公,有點兒用處。方才長老們帶著鄭長逸要回去,鄭長逸死活不肯走,非要見我。我就這樣去見他,問他還喜不喜歡我,他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就跑了。”
什麼喜歡?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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