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嬋心裡一寒, 立刻扭臉去看薑羅的表情,想推測出她到底知道多少。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故意帶自己來一個崇嶺也在的局, 想要趁機挑起事端?
但薑羅一點異樣也沒有,甚至都沒往她這邊看, 說了聲:“找你喜歡的地方坐, 我先過去了。”就離開了。
她從桌上端起一杯香檳,娉娉婷婷地舉著酒杯, 坐到了兩位大佬中間。那地方本來有個女孩坐, 大佬見她走來, 便將那女孩趕到一邊去了。
女孩癟了癟嘴,淡紫色的花瓣美瞳一閃一閃,看樣子不太樂意,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默默地去找其他地方坐。
看樣子, 薑羅真是來專心“享受”酒局的, 順路帶上虞嬋, 是想讓她“見見世麵”。
既然這是個巧合, 虞嬋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 繼續看向崇嶺的方向。
崇嶺正坐在最邊上那位大佬身旁, 穿了條短褲,露出一截光滑的腿。
他的長相跟視頻裡一模一樣, 開過眼角的眼睛,變形的下巴,高得有點離譜的山根。
虞嬋隻看了這麼幾眼,胃裡又開始泛惡心。
喻承澤雖沒有多無辜,但這個小鮮肉絕不是什麼小白花。
小鮮肉門是狗仔爆出來的, 而崇嶺則是蹦躂得最高的那位“受害者”,乘著這股全民關注的東風,扶搖直上,知名度瞬間飆升到了三線流量的地步。
他今天接綜藝,明天接訪談,楚楚可憐地坐在鏡頭下,將自己包裝成一個被業內大佬欺負、潛規則,但心裡依然懷有演藝夢想的小後輩。
“我……我當時也是沒辦法。畢竟他在圈裡的地位,你們都知道。我隻是個小人物,沒有話語權的。”
“很感激大家給我的支持和安慰。我想在這裡對我的粉絲說,你們發給我的私信,寄給我的信件,我都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了。我不會被打倒,一定會好好站起來。就像你們告訴我的,前路還長,未來一定會一片光明。”
他絲毫不避諱這件事,在各大場合不斷地提起喻承澤是如何霸王硬上弓,而他又是多麼的抑鬱無助,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訴說著那些“痛苦與不甘”,還有“無奈和夢想”。
他將喻承澤這位昔年影帝兼偶像的聲譽牢牢踩在自己腳下,狠狠地炒了一波流量。
從最終結果來看,小鮮肉門這樁醜聞唯一的贏家,隻有崇嶺。
虞嬋站在原地,遙遙看著正朝大佬賠笑的崇嶺,麵無表情。
包廂裡酒氣濃鬱,煙味刺鼻,男男女女相談甚歡。眾人臉上,肮臟的笑意毒霧般肆意彌漫。
再亮堂的金色也照不亮這包廂裡的汙濁與陰暗,虞嬋惡心欲嘔,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一把拉開來時的門,朝外跑去。
燈光赤紅如熱焰,幽綠如鬼火,渾濁的酒液折射出繁雜的燈光,舞池裡滿是狂歡的尖叫。
虞嬋頭痛欲裂,一路不停地往外跑。
其間,幾個滿身紋身的小混混見她好看,沒輕沒重地伸手過來搭訕,正好被她拿來發泄渾身怒火,狠狠地踢了幾腳。
她埋頭狂奔,直到將整棟喧囂刺耳的建築遠遠地甩在身後。
門外夜色寂靜,衣著樸素的行人徐徐漫步,清涼且乾淨的夜風吹拂麵頰。
不知從何時起就開始屏住呼吸的虞嬋,終於鬆了口氣,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氧氣。
她這才逐漸冷靜下來,站在夜風裡,露出一抹笑。
雖然說,她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被彆人操縱自己的思維和決定。
但如果,擊退她進圈的念頭,就是薑羅想要達到的目的,不得不說,她確實成功了。
幼年時緊閉的門扉與渾濁的氣味再次激活了虞嬋的感官,她對這個肮臟圈子的入骨憎惡被重新喚醒。
雖然進包廂的時間不長,可酸苦的煙味,曖昧的酒氣,還是不由分說地染上了這身無辜的白色長裙。
像極了童年那揮之不去的夢魘,見不得光,肮臟齷齪,令人作嘔。
虞嬋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微涼的夜色沁入心裡,她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她不要再跟這些人,跟這個圈子扯上絲毫關係,永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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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嬋一家就打開電腦,開始編輯絕青鼎的郵件。
她先寫好了一份草稿,然後再將這個模板粘貼給所有發來邀請的經紀公司。
“您好,十分感謝貴司的欣賞與垂青。遺憾的是,這份工作的發展環境與本人的價值觀不太相符……日後我決定留在舞團發展,如果未來還有類似義演性質的合作,我非常樂意參加,歡迎隨時聯係我。祝貴司前程似錦。”
她連夜編輯好所有郵件,放入草稿箱,定時在第二天早上九點發送。
關掉電腦,她也沒去睡覺,而是將那條漂亮的白色蕩領長裙扔進洗衣機,倒了足足三倍的洗衣液與芳香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