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會給我買啊。”她又塞了包蝦條。
每天買這些東西,那得花不少錢吧……他想了想,還是把這話咽了下去。
“你帶回去,你爸爸媽媽吃。”
他把蝦條的蛋黃派放回她的塑料袋裡。
“他們特地讓我帶來分朋友的。”
見他態度堅決,再推來推去就沒意思了,薑小貞放棄。
“好吧,你不要算了,我去少女空間找我朋友們了。”
何玉知道她說的那家店鋪,他上次看到過她和女生們從店裡出來。
薑小貞收拾好書包,和何玉一起走到校門口。
他們之間隔了兩個手臂的距離,互相也不說話,剛才倒垃圾的時候還好好的,轉眼間氣氛又差成了這個樣子。
兩人唯一的默契是想快點跟對方說再見,腳步走得一個比一個快。
外牆粉刷成粉藍色的少女空間,就在街的對麵。
何玉停下來,與薑小貞道彆。
“玩得開心,再見。”
好像打小除了她,全部人都覺得他溫和有禮好脾氣。
可他要是真的好脾氣,薑小貞想,她也不至於打遍天下無敵手,卻總是被他氣到七竅生煙。
她能感受到他的禮貌中帶著一絲抗拒她的清高,那分明是清高,他退後一步劃開界限,以這段保留的距離告訴她,你非我族類。
從小即是。
薑小貞不說再見。他猜測是他沒順她心意收東西,她對他不滿。
不說就不說吧,何玉打算走了。
她扭過臉,忍不住了。
薑小貞嘴裡咕噥著,她不知道他走了沒,他有沒有在聽。
“剛開始,我覺得你和小時候比,變了好多。小時候的你有一張圓圓的臉,像個平凡的小饅頭;你長大,長得這麼好看,臉有棱有角,完全不圓了。見你兩次,每次都能看到你欲言又止的模樣,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我總記得我和你是朋友。”
頓了一頓,她自嘲地笑笑。
“回想起來,好像也不是,小時候就不是。”
薑小貞深深呼出一口氣。
“算了,你走吧。”
“花你父母的辛苦錢不好。”他還是說了。
“朋友不是花錢送禮物能買到的,你也應該多考慮考慮父母,從前你家有錢,他們慣著你,花得起,現在還是嗎?能在這個學校上學,交了多少學費,你知道嗎?我看到的你,沒有珍惜在學校上學的日子。你到這個學校,花父母的錢交朋友,和人攀比,上學的書包放的全是吃的玩的,放學後沒有心思學習。這些是我片麵的揣測,如果我說錯,我願意被你罵,樂意聽你澄清。”
此刻的何玉,將溫和禮貌之下的偏見一次性全部放出,說的話又狠又毒,鋒芒儘顯。
那張漂亮的臉不見絲毫笑意,他微微昂著下巴,對她說。
“如果我沒說錯……說實話,薑小貞,我看不起你。”
恰如十多年前那句“我永遠不會跟你結婚的”,何玉的最後一句,語氣倒是讓她感到親切極了。
“對呀對呀,你說的很對哦。”
薑小貞搖頭晃腦,故作俏皮地講話,表情也擠眉弄眼的,誇張極了。
“我一點兒也不珍惜上學的日子,我本來就不想上學。我就想交朋友,和她們一起玩,我的人生追求就是每天開開心心。你理解得全都對,哈哈哈。”
“不過攀比……你說的是送她們東西嗎?那是我媽要我帶的,我也很無奈啊,都分不完。還是你說的是食堂那次,你聽見我說話了?”
何玉沒有否認,薑小貞便繼續說下去。
“你看我們如今窮了,但我家以前情況確實很好,我說的話全是實話哦。”
你笑話他人不可理喻,他人卻也總有一套自恰的邏輯。
無法辨彆誰的邏輯是對是錯,我們全是普通人,之中沒有上帝。
隻能說,人各有異,談不來的不是一路人,那不如各走各的陽光道去。
比起緊繃的何玉,薑小貞看得更開,她拍拍他的肩,臉上笑嘻嘻。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
她說:“我怎麼樣本來就不關你的事。”
這下是真的該走了。
薑小貞跟他道了再見,頭也不回地過了馬路。
粉藍色的商店外牆,和她粉藍色的公主裙很搭。
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薑小貞蹦蹦跳跳走上台階,裙上點綴的蕾絲小花隨著腳步晃動。她拉開店門,門上風鈴晃動,貝殼、珍珠、羽毛,碎成一團鈴鈴當當的音符。
她看上去的確很開心。
活在當下的及時享樂和先吃苦後快樂的延遲快樂,全看個人選擇。
她說得對,關他什麼事。
何玉不再看了,鬆了鬆肩膀,走向相反的方向。
少女空間的店鋪內,薑小貞的到來意外地受到了極大的歡迎。
“天呐,小貞!你認識何玉學長啊?”
她的那幾個“朋友們”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剛才透過玻璃窗,她們都看見了,薑小貞在跟何玉講話。
“是啊。”薑小貞認得坦蕩。
“啊啊啊,真的呀?”少女們興奮地跺腳,迫不及待從她那兒多套點話:“怎麼認識的啊?”
她的話像一根火柴,把她們蠢蠢欲動的八卦欲乾脆地點燃了。
薑小貞誠實道:“從小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