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製的符在地上滾了兩滾,停在遲槿麵前。
魂魄受損,令遲槿神智都有些有些模糊了。他勉強又分出一絲魂魄之力,發現確實是戚施的生死符無誤。
遲槿終於放下心來,試了三四次,始終點不住那背麵那個‘生’字。甚至有幾次險些點住那個‘死’字上,都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他收回了力道。
於是遲槿停止了自殺式的魂魄消散行為,勉強恢複些神智。他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戚施生死符上,分出更多的魂魄之力,再次點向‘生’字。
卻又一次失敗了。
對麵,秦柯又吞噬了遲槿一絲魂魄。他眼中紅光消退了些,眼神終於恢複些清明,卻仍在動作機械的吞食遲槿的魂魄。
魂魄受損太過嚴重,剛才麵前驅走的眩暈感再度襲來。遲槿忽然發覺到一個事實,——他或許真的要死了。
不,比死更嚴重。他會魂飛魄散,連投胎都做不到。
在他消失之後,這個叫秦柯的人,將繼承他的相貌,他的記憶,他的能力,在清醒之後,利用生死符殺掉戚施……也許不止如此,遲槿心想,也許,他還會繼承他在二十一世紀的記憶。
然後,秦柯會知道眼下這個遲槿其實也是一個冒牌貨,是一個竊取了他人人生的小偷;會知道有那麼一本叫《進擊的蟾蜍》的,知道有那麼一個倒黴的、名叫戚施的主角……而知道這些後,盯著他身份的秦柯或許會想辦法陷害戚施。
就像原著裡,那個遲槿暗中陷害戚施一樣……
清明再度回歸。
遲槿又抽出一絲魂魄,按向那‘生’字,卻再一次失敗了。
對麵,秦柯吞噬的加上他自行消散的,他已經損失了一魂兩魄。而秦柯已經開始吞食另一魄了。
意識再一次陷入混沌。
本身就是魂體,哪怕是疼到恨不得立刻死去,遲槿卻連暈倒都做不到,隻能生生承受這痛。
戚施說喜歡他……戚施那麼信任他……如果秦柯想要害他,他豈不是……豈不是必死無疑?然後,他會重生……他還會重生麼?即便重生了,他會不會徹底心寒?
……絕對……絕對不能讓這種可能出現!
遲槿又抽出了一絲魂魄之力,按向那‘生’字。
卻再一次失敗了。
不知是否太過焦急,遲槿的身體,那一具空有形體卻無靈魂的肉體忽然流出一滴淚來。淚珠順著眼角落下,穿透了遲槿殘缺的魂魄砸到了地上。
這眼淚太冷,冷得遲槿再一次恢複清明。
他勉強笑一笑,道:“我竟然也會哭。”
說著,那一絲千辛萬苦凝聚起來的魂魄之力,終於穩穩的按住了玉符上的‘生’字。
距離祭祀陣法開啟已經有半柱香時間,再過半柱香時間,秦柯將會將他的魂魄吞噬乾淨。
許是回光返照,遲槿竟覺頭腦分外清明。
他望一眼陣外,已經維持不住人身的滄月,淺淡一笑:“你方才懷疑不錯,我確實打算在戚施無恙後,繼續散魂。”
似是毫無顧忌了,僅剩的二魂四魄飛快又散了一魄。
滄月雙目充血,怒吼一聲:“混賬!”
遲槿竟是心平氣和的回道:“然你目的已然達到一半。雖然不全,但秦柯會繼承我的記憶;雖然不純,但他會擁有我的氣息;雖然不精,但他會使用我的術法。若是裝上一裝,也許也能瞞過眾人。”
“我既已無法阻止他扮作我。隻能叫魂魄散的快些,好讓旁人多一分懷疑。”遲槿慘淡一笑,“唯獨對不起戚施,因為我怕是……”
怕是真的喜歡他吧……
又是一滴淚,穿透了他的魂魄。
卻不是他自己那冰冷的淚,而是滾燙無比的淚。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熱淚穿透。
他仿佛看見,他方才還在想的人,渾身顫抖的立在他麵前,
他仿佛看見,戚施一掌將秦柯甩到一旁,拚命給自己聚魂的模樣。
他仿佛看見,戚施想要擁住他,卻又因為他破損嚴重的魂魄不敢動的樣子。
意識陷入混沌前,他仿佛聽到天外傳來戚施的聲音:“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