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修者心意相投, 結下同心契後便可成為道侶。
但同心契亦有多種。畢竟世上不乏花心之人,一夫多妻乃至一妻多夫者都曾出現。於此類修者,同心契多半隻是個形式。道侶雙方隻可通過同心契隨時識海相通, 卻無法阻止對方另結新歡。
與此相異的是, 世上同樣又許多人,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最見不得對方與自己結為道侶後仍舊與旁人親熱。因此, 這類人結道侶時候, 同心契的約束往往是最強的。一旦有一方出軌,便會遭受同心契反噬, 修為大損。
遲槿心知戚施現在多半是瘋的,結契時候想也沒想便將約束定到最強一類。除可隨時識海互通外, 亦可獲悉對方所在方位。稍有些變態的是,這約束最強的同心契還兼管了身體的監控。一旦一方在另一方不在時候有情動跡象,對方同樣可以知曉, 最大限度的減少了越軌的可能性。
遲槿一邊在心理吐槽這奇特的設定, 一邊毫不猶豫同戚施結了契。結完契後, 又去和戚施拜天地了。
由於沒有賓朋相和, 全程都安靜的過分了。但察覺戚施握住他的那一隻微微發顫的手的時候,遲槿倒不覺寒酸, 隻覺心中是微微發脹的疼,似乎是幸福的感覺,卻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大對勁。但何處不對勁, 卻又說不上來。
這時候, 戚施已經轉了個彎兒, 麵向他來。兩人麵對麵跪下,正欲對拜,心中忽然有道聲音響起:“你真要與他對拜嗎?”
遲槿心內回答說:“同心契都結了,還問什麼?”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你記不起他,隻是憑著那不靠譜的感覺,便在十日內與他相認、接吻、上床,然後結同心契。”
“那又如何?”
“不覺得這用一個詞描述十分恰當麼?”
“什麼詞?”
“閃婚。”
“……”
“而閃婚,通常是與閃離同時出現的。”
“……”
“你當真喜歡戚施嗎?”
“自然喜歡。”
“那你敢說,這喜歡裡頭沒有憐憫的成分在?”
“……開始是憐憫,但日久生情。”
“什麼都忘記了,隻相遇十餘天功夫,便說日久生情?”
“我雖不記得他,但每每與他一起,總會想起些過往片段。說明我極看中他,而我若不喜歡他,該當對他的靠近十分排斥才是。”遲槿不知是說給對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當真是喜歡他的。”
“……師兄?師兄?師兄!”
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遲槿呆愣一瞬,看向對麵戚施,道:“何事?”
“你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我叫你許多遍都未曾回應。”戚施晃了晃他和遲槿各執一端的紅綢,道:“該對拜了。”
遲槿嗯一聲,剛要拜下去,忽然想到方才那個問題——你敢說這喜歡裡頭沒有憐憫的成分在?
想著,便歎了口氣。難怪戚施不信他。換作任何一人,估計也不會信他。誰叫他自己都在關鍵時候心生質疑了呢?
他垂眸,將疑慮隱在睫毛之下,開口道:“也許疑慮是有的。”
戚施正要下拜,聞言直起身來,道:“師兄?”
遲槿膝行上前,盯著戚施漆黑雙目,忽然吻了上去。親的時候還有閒心想,我若有一絲一毫的不喜,怎會一絲排斥也無?
戚施愣住。遲槿卻飛快退了回來,道:“戚施,我方才便已說過,我想趁此機會與你將話說開。所以,最後這一拜之前,還請聽我一句話。”
戚施聞言,冷臉道:“師兄莫非要反悔?你我同心契已結,除非我死,否則……”
“你且聽我說完。”遲槿打斷他,“我隻問你,你是否介意,我喜歡你的契機也許隻是出於憐憫?”
戚施沉默許久,忽然笑道:“隻要師兄是喜歡我的,那麼不論這喜歡是出於什麼理由,是憐憫亦或是被逼無奈,我都不介意。而且說起來,我亦想問師兄一句話。”
遲槿疑道:“什麼?”
戚施忽然將身體前傾,吻一下遲槿眼角,道:“若我說,我初到月闌珊時候,曾恨不得殺死師兄,師兄會介意嗎?”
遲槿眨了眨眼,長而密的睫毛蒲扇著掃過戚施的唇,惹得他又忍不住親一下對方微顫的眼皮。
不多時,遲槿笑開,“我知道你曾討厭我,但不曾想你曾恨不得殺我。”他頓了頓,道:“是因為你喜歡我三叔,而三叔卻更看重我,所以才有此想法麼?”
戚施搖頭:“我隻喜歡師兄。”
看遲槿一臉不信,戚施笑道:“當真隻喜歡師兄。隻因麵對師父時候,我從不曾想過要親師父。但麵對師兄時候,單單親一親卻是遠遠不夠的。”
遲槿臉熱,覺得戚施當真是情話高手。
戚施微微離開些,直視遲槿雙眼:“師兄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