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隨剛一掀門簾,就見有賊正在偷自己的劍。
“……”
祝燕隱沒習過武,沒乾過粗活,胳膊顫顫巍巍,沒什麼力氣,好不容易才把劍拖起來。
“呼!”
厲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祝燕隱全心撲在這把劍上,壓根就沒注意到陰暗處還有個人,隻想去亮一些的地方再仔細欣賞。往後退時沒留意地上的坑,腳下一磕絆,堪堪倒向另一人懷中。
“啊呀!”那是一個錦衣仗劍的年輕人,他一進店就被砸得後退兩步,忙不贏地躲開,口中嫌棄道:“哪裡來的粗野莽夫?”
祝二公子頭一回被人說成粗野莽夫,簡直錯愕,心想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我這還叫粗野?但轉念一想,畢竟自己撞人在先,便打算道歉,對方卻已經浩浩蕩蕩帶著家丁從他眼前走過,翻撿起了櫃上那包匕首。
“……”
祝燕隱不得不開口:“兄台,這些都是我買的。”
錦衣人上下打量他,語帶輕蔑:“你連一把劍都拎不動,卻要同我搶這浮天滄海遠山空雨若夢行刀?”
祝燕隱一聽這胡亂拚湊的名字,就開始頭疼,連帶著刀也不想要了,因為俗得實在受不了。此時祝小穗恰好同夥計出來,聽到旁人看不起自家公子,心中不滿,於是伸手一指朗聲道:“就這些,剛剛付過銀子的,全部包起來。”
夥計賠著笑,上前想將東西收走,錦衣人卻不肯,將劍往櫃上“哐當”一扔:“拿什麼,我要了。”
“哎你這人——”祝小穗想上前理論,卻被祝燕隱拉住,溫言勸道:“你是付過銀子,但萬一這位兄台願意付雙倍呢,我們難道還能攔著掌櫃賺錢?”
店內夥計巴不得由兩位客人自己協商,因此無一人說話,都隻乾杵在那。
錦衣人掃了眼那些匕首暗器,“嗤”一聲:“我出雙倍。”
祝燕隱道:“我出三倍。”
“你!”錦衣人眉間青筋跳動。
祝燕隱解釋:“做生意,價高者得。”
被一屋子人盯著,錦衣人麵子上下不來,咬牙:“我出四倍。”
“五倍。”
“……六倍!”
“好!”祝燕隱突然開始熱烈鼓掌。
夥計愣了一下,也跟著鼓起了掌。
劈裡啪啦的。
很熱鬨。
錦衣人:“……”
他喉結上下滾動,看架勢是把“好個屁”生生咽了回去。
祝二公子有錢,先前挑的都是好東西,六倍不算小數目。夥計雖說收了錦衣人的銀子,卻也沒多高興,心想過陣子,肯定又會派人來要回去,不然誰能吃這賭氣的悶虧?要就要吧,不惱羞成怒地砸店就行。
然後就聽祝燕隱又在詢問:“兄台這般闊綽豪氣,不知出自哪個門派?”
錦衣人不想理會。
但架不住家丁裡有二愣子:“我家主人是滄浪幫大少爺!”
錦衣人牙根一錯,胸口一憋,新年新氣不打一處來。
果不其然,祝燕隱立刻就對著祝小穗感慨:“原來是滄浪幫的大少爺,怪不得如此豪擲千金,你我初入江湖,今日才算是長了見識。”
他聲音嘹亮,滋兒哇啦的,像個蟬,聽得錦衣人鬨心更上一層樓,索性拂袖離開店鋪。祝燕隱往外瞥一眼,祝小穗心領神會,立刻追出去在店門口大聲道:“滄浪幫大少爺豪擲千金,出六倍銀子買了浮天滄海遠山空雨若夢行刀,真是羨煞旁人!”
街邊百姓都沒怎麼聽明白,隻聽到了六倍銀子,還當是這什麼浪的少爺買了個了不起的寶貝,便紛紛起哄啊,感慨啊,有錢人了不得,羨慕。
祝燕隱道:“這下他應當不會回來討回了。”
“是是。”夥計點頭,“那公子還要買些什麼嗎?”
“我要這把劍。”祝燕隱指著地上,“直接送到客棧。”
夥計伸長脖子一看,臉都嚇白了,這不是我家宮主的劍?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這個不賣,公子還是換一把吧!”
祝燕隱疑惑:“為何不賣?”
夥計一溜小跑出櫃台,把劍拿到櫃裡放好:“這也是客人的,暫存在這。”
祝燕隱驚訝:“你居然能拿得動它?”
夥計:“……我打鐵,力氣大。”
祝燕隱應了一句,內心頗為遺憾,因為他是真的喜歡那把劍。便細細同夥計說了,要他問問那位客人賣不賣,再或者,打聽清楚這把劍是在哪買的也行。
夥計跟著敷衍,好不容易才把這二人送走。生意也不做了,匆匆搭上門板,原想將劍拿往後院送還宮主,櫃裡卻哪裡還有玄劍的影子,再抬頭時,眼前隻有一道黑影掠過,快到幾乎成了風,便趕忙單膝跪地,背上也沁出冷汗來:“屬下恭送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