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個意思。”祝燕隱道,“至少先摸清楚,他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趙明傳又問:“厲宮主怎麼看?”
祝燕隱險些被茶水嗆到,做賊心虛,什麼厲宮主怎麼看?
趙明傳進一步解釋,哦,我看最近厲宮主經常留在賢弟的馬車裡,像是關係極為親近,關於對徐雲中的疑慮,賢弟難道沒有同厲宮主說過嗎?
祝燕隱:“沒有,沒提過,他好像也並不是很關心。”
趙明傳歎道:“也對,厲宮主一向對江湖人、江湖事都沒興趣,這回若不是看在賢弟的麵子上,隻怕也不願與我們共同北上。”
祝燕隱麵不改色:“嗯。”
這就是臉臭脾氣爛的好處了,雖然全江湖都知道厲隨要殺赤天,也知道厲隨身負重傷,但就硬是沒有一個人覺得厲隨其實很需要武林盟幫忙,都還戰戰兢兢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這基本得歸功於厲宮主那張“你們都得死”的冷酷臉,好嚇人的。
祝燕隱又問:“赤天長什麼樣?”
趙明傳:“你沒問過厲宮主?”
“你怎麼什麼都讓我去問厲宮主?”
“……”因為你們分明就時時都待在一起,前陣子還好,這陣子簡直形影不離。
祝燕隱還真沒問過,倒不是不敢,而是覺得兩人獨處的時光實在美妙,不想破壞氣氛。
趙明傳道:“近些年所有見過赤天的人都死了,據早年與他打過交道的人說,赤天麵容平平無奇,鷹鉤鼻,三角眼,皮膚蠟黃,身材也瘦小。”
祝燕隱如實評價:“這副尊容,怎麼好意思在江湖中興風作浪的,我家門口賣湯包的大爺都比他更像魔教教主。”
趙明傳苦口婆心,人不可貌相。
數裡地外,那夜的麵具人正站在矮坡上,月色慘淡,他的麵容也慘淡,真應了一個平平無奇,三角眼,鷹鉤鼻。
身旁還伴著一名青衫女子,她麵色猶豫,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教主為何要突然拉攏徐雲中?”
赤天道:“不是拉攏,是利用。”
“但徐雲中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所以他比高手更好用。”
青衫女子低頭:“屬下不懂。”
赤天語調平緩,繼續不緊不慢地問:“你能打得過藍煙嗎?”
“能。”
“你們十六個加在一起,能打得過厲隨嗎?或者再退一步,能打得過他一隻手嗎?”
“……不能。”
“你們十六個,再加上我呢?”
“教主神功蓋世——”
“我不知道!”
“……”
青衫女子噤聲,惴惴不安道:“是屬下多嘴。”
“這麼多年,厲隨一直隱在西北地宮中,沒人知道他的功夫究竟練到了何種地步。”赤天半閉著眼睛,“但我知道他的天賦,我不想與他正麵交鋒,哪怕讓我在雪原中多待一年、五年,隻要熬到讓老天爺將他帶走,我也願意。”
青衫女子是焚火殿十六名護法之一,名叫原野月,她隻在那個雪夜與厲隨短暫地打過照麵,但當時對方已是奄奄一息,所以她實在不懂,這些年教主究竟在躲什麼。
“但偏偏,他不願好好待在西北等死。”赤天問,“都準備好了嗎?”
“是。”原野月道,“已經按教主的吩咐,全部準備好了。”
赤天轉身,枯瘦的身影如幽靈一般,轉瞬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
厲隨也正在與祝燕隱冬夜賞月,共騎一匹馬的那種。
其實這種寒風咻咻的天氣,是應該待在馬車裡抱著手爐取暖的。但就是祝燕隱閒聊時提了一句,說自己在未失憶前,好像經常與諸多知交好友冬夜飲酒賞月,再順便寫寫詩,猜猜迷,十分逍遙,於是厲宮主就帶著他來重溫舊夢,賞月了。
祝燕隱問:“猜謎嗎?”
厲隨答:“不猜。”
祝燕隱笑著回頭看他:“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問你很難的,保管一猜就中。”
“不猜。”大魔頭就是這麼有原則。
祝燕隱清清嗓子,我開始說了啊。
厲隨單手捂住他的嘴。
祝燕隱笑得越發開心了,雙手握著他的手腕非要說,厲隨卻收緊手臂:“彆鬨,有人。”
“……”
還真有人。鶴城美麗的大才子正獨自站在一塊石頭上,背起雙手,長袍被風漫卷,迷人倒是很迷人,月下仙人似的,但就是看著有點冷。
厲隨低聲問:“去嗎?”
“不去。”祝燕隱打定主意要晾著徐雲中,“我們回營地。”
厲隨調轉馬頭。
已經站了半天的徐雲中:“?”
等會兒,你們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