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午夜直播間退下來,薑濃有幾日沒有現身在新聞中心部,直到月底的時候,瀝城又下了場大雪,天光剛亮不久,她帶著那份招商書很早就從山頂彆墅出門坐車來到了大樓下。
不同於往日,薑濃沒有新聞要上台播,穿得也厚,還用羊絨圍巾將白皙的脖頸嚴嚴實實遮住,卻照樣掩不住那張一眼就難以忘卻的清麗側顏。
這般白生生站在電梯裡,跟在鏡頭前清冷端莊的女主持模樣完全不符。
以至於後麵進來的人也沒認出薑濃,隨口說了句:“幫我撳八樓,唔該。”
那股子港腔粵語的慵懶調兒,響起一秒,薑濃就側眸看了過去。
明晃晃的冷光燈照在他修長的白皙手指之上,晃蕩著的是個工作牌,上麵寫著:「新聞聯播組,梅時雨」
平靜的視線再往上。
一身考究的休閒西裝,沒係領帶,膚色潔白,那頭過了耳的烏雲短發被束起來,襯得俊雅的臉龐極好看。
許是見她垂著手不動,以為聽不懂粵語,又自動切換成異常標準的普通話:“我有潔癖,這電梯鍵一看就消過毒,幫我按下八樓。”
薑濃抬起指尖,要摁的時候。
外麵又進來一位,顯然是他的助理:“梅主播,抱歉我排隊來晚了,這是您要的熱豆漿。”
梅時雨從褲袋裡摸出真絲手帕,接過時問:“會積陰德哦?”
助理頓時不知所措:“啊?這家店的豆漿喝了還會積陰德?”
梅時雨優雅翻了個白眼,又切換成普通話:“我說,是不是非基因的。”
“是是是,非基因的豆漿,喝了對身體好。”
薑濃在助理的殷勤賠笑中,默默地摁了下八樓。
等電梯一層層往上,數秒後抵達,她先走出去,沒有過多關注落後一步的梅時雨,等回到新搬的主播辦公室,冬至早已經坐在裡麵喝豆漿,咧嘴笑:
“薑主播,聯播組空降的那位昨天就來上班了,不愧是有港圈背景的,連說話都跟大家不一樣。”
“我見到了。”薑濃將招商書淺淺擱在辦公桌上,彎唇說:“講了一口散裝粵語的那個,是嗎?”
散裝粵語。
這形容的,太貼臉,就連冬至都差點把豆漿噴出來。
不過他還沒這個機會,又看到柳思悠走進來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有幾次被找茬的恐怖經曆,冬至如同麵臨大敵般都要以為這位台花,又一時氣不順,砸辦公室來了。
反觀薑濃由始至終安靜地坐在辦公椅上,清水的眼看著柳思悠踩著高跟鞋走到麵前,拿這個紅透了的蘋果擺在桌上:“祝賀薑主播……唔,成為《傾聽》總製片人的禮物。”
這故意拉長的腔調,實在是有點兒落井下石的意味。
薑濃收下,卻沒碰一下:“謝謝。”
柳思悠斜靠在桌沿未走,一身豔麗精致到灼人眼的深紅包臀裙,形如妖魅,顯然是精心盛裝過的,而她此刻正低頭,掃了眼旁邊的招商書,不放過任何踩薑濃的機會:“聽說台裡的讚助商都不看好這檔節目,害得我們薑主播都招不到商了。”
來者不善。
薑濃心有領會,笑了笑:“柳主播是有興趣讚助嗎?”
“讚助啊?”柳思悠精致的指甲摸著雪白脖頸上那鑽石項鏈,豔色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要換以前,你跟我表哥還有一門未完成的婚事,看在是自家人的份上,給你投點錢又如何,可惜啊,我表哥不娶你了。”
溫禮則突然反悔,不跟薑家聯姻這件事。
柳思悠在家裡笑了三天,就連之前薑濃在網絡上爆紅出圈的鬱氣也一掃而空,她堅信自己才是那個被眾星捧月的高貴公主,
而薑濃有路央死前幫忙鋪路又怎樣?
還不是被有港圈背景的主持人空降,搶了唯一能回新聞聯播組的機會。
柳思悠就是來看薑濃笑話,見她表情無動於衷,也毫不掩飾惡意說:“死心吧薑濃,你無權無背景,台裡深度合作的讚助商不會輕易給你錢,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跟台長交代。”
薑濃唇角微微落下,隻用了五個字回她:“不勞你費心。”
眼看著兩人之間氣氛針鋒相對起來,柳思悠卻笑了,看了看手表的時間,故意存著炫耀的成分:“顧著跟你閒聊,我都快忘了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開始訪談大人物了。”
語罷,她踩著高跟鞋站直了,隨意似的掃一眼薑濃:“祝你好運咯。”
等柳思悠一走,冬至都氣紅了臉:“薑主播,她不就是拿到了風樂傳媒總裁的訪談嗎,囂張什麼。”
薑濃將桌上的蘋果遞給他,清靈音色裡仍然是淡淡的語氣:“彆氣,她很快就要倒黴了。”
冬至齜牙咧嘴的狠狠咬了口蘋果,表情疑惑間,又見果肉是腐爛的,不信邪又咬了一口,還是爛的。
“我去,這蘋果看著紅豔豔的,都爛透了。”
薑濃給他倒了杯水漱口,繼而站在書桌前,白皙的指輕輕點著那份招商書,半響後,她微側過臉,透過玻璃門朝演播室的方向看過去。
啟唇,對身旁的冬至心平氣和說:“我也該給梅時雨送一份入職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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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訪談時間還有十分鐘。
楚綏那邊才來,最近他很難約,會來新聞台做訪談也隻是先前答應了恒林集團那邊,否則對這個提不起興趣,就連出門都是一身黑,跟披麻戴孝似的,連男士香水也懶得噴。
走進訪談的演播室。
旁邊工作人員已經布置好現場,邀他往中央的沙發上坐:“楚總,柳主播很快就來。”
楚綏淡淡應了聲,隨即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堆時尚類的雜誌,都是風樂傳媒旗下的藝人拍攝的,下秒,他那雙狐狸眼倏地頓住,落在最上方的那本封麵上。
路央生前是高奢時尚界的寵兒,拍過的雜誌數不勝數,這本是她榮獲玉蘭獎之前拍的,旁人或許記不清楚,但是楚綏一眼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