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幾乎全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玉天寶被圍得煩了想動手,又被陸小鳳給攔下來。
楚藍看到一人的時候,他們好不容易才從人群裡走出賭坊大門,正準備施展身法離開——
就見賭坊裡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人用本地方言吆喝了一句什麼。
楚藍聽見了,但沒有聽懂。
圍著陸小鳳和玉天寶的那些瞬間門一哄而散,扭頭全衝進賭坊裡去了。
陸小鳳和玉天寶的身邊霎時間門一個人都沒有了。
撒毒藥隻怕都沒有這樣立竿見影的效果。
這些人一散開,陸小鳳和玉天寶自然也就看到了楚藍。
三人對視後,忍不住都笑了。
玉天寶倒沒有額外的想法,他純粹是高興:“今天我們在賭桌上大殺特殺!一錠銀子也沒輸過!陸小鳳果然很厲害!一點也沒吹牛。”
陸小鳳摸了摸像眉毛的那兩條胡子,說道:“如此看來這位東海王的確很有幾分了不得。”
楚藍讚同地點頭。
不過他們也不用再在這裡推敲太久,第一日的清晨,楚藍一行人才在客棧裡吃完早飯,還沒有準備出發。
就有大隊車馬直接迎到了客棧大門口。
這些人的衣著一看就是官家的人。
街邊做小生意的都機靈地遠遠避到一旁去了,生怕一不留神惹來殺身之禍。
客棧大門打開,門外的四名侍女手中捧著錦衣華服、珠寶首飾,後麵跟著的侍衛旁邊則是轎子、馬車,當然還有神駿的高頭大馬。
領頭的那人麵白無須,笑容可親,小碎步快速地直奔楚藍而去,朝著她彎腰行禮,口中叫道:“老奴德貴見過郡主!老奴是奉王爺之命前來接郡主回王府的,不知郡主是想乘轎、還是坐馬車、騎馬?”
上官雪兒站在楚藍身旁,見這自稱德貴、麵相富態的男的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眨了眨眼睛,就上前一步說道:“德貴你認錯人了吧,我才是郡主。”
曾經的受害者玉天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過今日上官雪兒這句話倒不算是一句謊話。
因為她的確是皇帝親封的郡主。
但他們這些人誰不知道東海王派來的人認的是東海王的女兒楚藍郡主,可不是上官雪兒這個天子親封的雪兒郡主。
因此上官雪兒這一句算不上謊話的謊話,當然也是在戲弄這群架勢擺得很足的人。
那自稱叫德貴的老人臉上笑容不變,隻是又朝上官雪兒彎了彎腰笑道:“雪兒郡主說笑了!老奴是奉命前來迎接王府的郡主的,哪兒能認錯人?雪兒郡主是咱們郡主的朋友,王爺說了,郡主的朋友那就是王府的朋友,自然也要以上賓之禮好生招待。但認錯人這樣的玩笑話,可不好亂說的!”
上官雪兒被拆穿了之後,無趣地輕輕哼了一聲,扯了一下身旁楚藍的衣袖。
她上前一步,心平氣和地說道:“我騎馬,你們前麵帶路吧。衣服什麼的就不用麻煩換來換去了。”
德貴笑容更深,低頭彎腰行禮道:“是!郡主!”
說實話,這是楚藍穿越以來派頭最足的一次。
東海王可下了不少本錢,真正把她當做郡主至尊來對待。
上官雪兒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都沒有過楚藍這樣的派頭。
楚藍在這個世界,已經麵見過了皇帝,如今還搖身一變被人當成郡主對待。
就算她不是個愛享受愛奢華的人,這會兒的感覺也有幾分新奇。
原先他們雖然走到哪兒都被熱情招待,但楚藍和陸小鳳作為一行人的頭兒,很多事情還是要出麵打點的。
這個德貴公公一來可好了。
楚藍和陸小鳳什麼都不用乾了,一路上一應事務全都被他打點得無一不妥帖。
就連每一餐楚藍桌上的美酒菜肴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楚藍都要忍不住跟陸小鳳感慨一句由奢入儉難了。
幸好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隻不過短短一日的路程,他們就到了一座城牆修得很高很結實的大城當中。
遠遠地看見城牆在夕陽中的巍峨影子,德貴公公已經騎著馬趕到了楚藍身邊,笑容滿麵地開始給她介紹起這座城池來。
這人說話明顯是從小練過的,聲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圓潤,叫人一聽就心生好感。
他說起這座城池來也是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楚藍隻當是聽曆史了。
隻需要聽德貴公公這樣用心地介紹就知道,這座城池就是東海王王府所在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楚藍一行人到了城門口,她內力越來越深之後,視力就越來越好,不僅能夠在無星無月的夜晚行動一如白晝,還能看得比尋常人遠得多。
此時她也搶在其他人前頭,一眼就看清了城門口騎在馬上正朝著她的方向翹首以盼的人的麵容。
見多識廣的楚藍都忍不住怔了一怔。
那人見到他們的隊伍忍不住拍馬上前,楚藍一行人的行動也沒有停下來。
因此很快雙方就碰麵了。
那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楚藍,眼中含了淚水,顫巍巍地朝她伸出手喊道:“楚楚啊!我的兒!”
楚藍打了個寒顫。
而其他一起的人包括上官雪兒在內,隻看清楚了這位錦衣華服的東海王的麵容後,就明白上官雪兒在客棧時為什麼沒有騙住德貴公公了。
因為這位東海王,竟然真的和楚藍長得有幾分相像!
不管是眼睛還是嘴巴都十分相似。
這位東海王頭發烏黑烏黑的,保養的很好,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看著並不算年老,但他看著楚藍的目光和神情卻很有幾分父親終於見到了多年不見的愛女的慈祥和藹可親。
楚藍搖頭說道:“王爺最好先彆著急認親,我從沒有聽師父說起過我還有家人。”
東海王眼中仍然含著淚水、還是看著她目光都不往旁邊稍微移動一下的。
他連連點頭,笑著說道:“謹慎是好事,是好事!楚楚你願意回來就好了。咱們其他的話都回了王府再說。”
看來他除了與楚藍長得有幾分相似之外,還有底牌沒有打出來。
楚藍點頭“嗯”了一聲,說道:“那王爺先請吧。”
東海王道:“我們一起好不好?楚楚,你這還是第一次回來,我得給你介紹介紹城裡頭的街道、店麵什麼的。我知道你還心存疑慮,那你就隻當我是個熱情好客的東道主,如何?”
他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態度無可挑剔,楚藍自然不能再推辭。
東海王一夾馬腹,他那匹明顯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馬立即乖乖地動了腳步往城中慢悠悠地走去。
楚藍錯開了他一個馬頭的身位。
陸小鳳趕上前說道:“這位東海王跟你長得很像啊。”
這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事實客觀存在,沒有什麼可反駁的。
楚藍點了點頭。
玉天寶更加直接地問道:“楚藍你從沒有提起過父母的事情,估計也是不知道所以才說不出來,這位東海王跟你長得這麼像,說不定真是你親爹?你師父現在在哪裡啊,能不能找他來問問?”
楚藍搖頭說道:“我師父不在這世上。”
她說的是不在這個世界,倒是沒有一個字說謊。
但很顯然,其他人聽在耳中不是這個意思。
至少東海王等人聽了隻會認為死無對證,然後更加安心實施自己的計劃。
東海王說到做到,果然一路詳儘地給楚藍介紹城中的街道叫什麼名字、哪個賣什麼的店鋪裡的東西是真好。
城中不少認出東海王的子民也不見任何驚慌,都是笑嗬嗬地口稱王爺,對他行禮。
可見這位東海王在此地很得民心。
他平易近人的簡直不像是一位王爺了。
因為街道越來越繁華,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東海王還側頭詢問楚藍:“咱們下馬走路如何?以免驚擾街市。”
楚藍自然點了點頭。
她翻身下馬後,東海王無比自然地接過了她那匹馬的韁繩。
以堂堂王爺之尊,竟然能夠像個馬夫一樣的親自給楚藍牽馬。
周圍的路人看了都忍不住不住點頭。
還有膽子大的、衣著不俗的人直接看看楚藍再看看東海王,對他口稱恭喜。
東海王也笑著回道:“同喜!”
然後他就轉頭吩咐一旁的德貴:“回王府後安排人在正門和後門外發喜餅!再發十框、不,一十框的賞錢!叫城中百姓與咱們王府同樂!”
“是,王爺,老奴立刻著人去辦此事。”
很快到了王府大門口。
遠遠就看到門口的兩個白玉獅子威風凜凜。
東海王轉過頭,又叫道:“楚楚——”
楚藍打斷他的話,客氣地說道:“王爺,在沒有弄清楚這件事之前,你還是先叫我楚藍吧。”
東海王態度好得很,立刻從善如流地點頭改口道:“好好好,楚藍,這就是我們東海王府了。府裡已經把什麼都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進去吧?”
雖然沒有猜到東海王能為了認女兒做到這個地步,但對於要進一趟東海王府這件事,楚藍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點了點頭。
東海王既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不會在最後一步失誤。
王府正門早已打開,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正門內等著。
不管是王府官吏還是府中妻妾、下人,烏壓壓地站了一大片。
但是不等楚藍開口,東海王就站在最前麵對明顯是等著他介紹楚藍這個才回府的王府郡主的王府眾人說道:“行啦,今日你們先該乾什麼乾什麼去!等改日本王定下了郡主認祖歸宗的好日子,你們再來見禮不遲。”
“是,王爺。”
眾人行禮過後,又動作迅速地散開了。
台階下的照壁後的人正在散開,東海王回頭對楚藍笑了笑,說道:“你是要先去見一見你住的地方,還是跟我去看一看你娘親的靈位?”
楚藍聽到“娘親”兩個字也是眉眼都沒有動一下,她直接在心裡將東海王這段話給替換了一下。
他在問她要先看住處還是先看她是東海王親女兒的證據。
楚藍道:“事情不先弄清楚了,我怕王府的大禮我受之有愧。”
東海王點頭說道:“那我現在就領你。”
一人一前一後往正院走去。
陸小鳳等人也有王府的人招待。
那位德貴公公也是個能人,一踏入府內一連聲的一個又一個吩咐下去,旁人隻有聽著點頭的份兒,根本插不上嘴。
楚藍看到這位東海王的長相其實已經猜到了一星半點,因此在那個靈位後麵見到了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子畫像之後,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她隻覺得有些奇妙。
因為那畫上的女子隻是臉跟她一模一樣,但不管是工筆細膩的仕女圖、還是寥寥數筆的白描寫意畫,那女子都從笑容和儀態當中透出幾分端莊溫柔來。
與她的臉完全不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楚藍一時也無法區分這些話到底是東海王知道了她的長相之後找人畫的、還是的確有這麼一個跟她長得很像、但氣質截然不同的女子。
沒有見過東海王的話她一定會認為是前者。
但見過東海王之後她也願意猜測後者這樣的可能性了。
楚藍道:“這位是王爺以前的妻子?”
東海王坦誠地說道:“不是,隻是年輕時候旁人送我的一個姬妾。有了你是個意外。但當年你娘生下你之後我知道是個女兒也很高興,因為我王府中隻有兒子,你是第一個姑娘。王府上下聽到消息都很高興。我已經將當年的老人還活著的都叫回了王府,你若是想見,我這就可以帶你去見一見他們。”
楚藍搖了搖頭。
這個倒是不著急。
楚藍道:“我師父的確從沒有提起過我的父母,如今師父早已不在世上,王爺隻憑著名字和長相,就能確定我一定是您的骨肉麼?”
東海王從見了楚藍之後一直都是一個世上最好的父親的姿態,此時終於有幾分激動地說道:“我原本也並不十分肯定,但見了你就確定了,你一定是我的親生骨肉!不會有錯!血脈相連的親人如何還能認錯?楚藍你若不信,我們還可以滴血認親。”
楚藍:“……”
如果真的是個古人,估計真要被他這個篤定的態度給鎮住了。
但是楚藍不是啊!
滴血認親這事兒隻要是個現代人都知道有多不靠譜。
要信這個她還不如去見東海王安排的那些十幾年前的舊人問一問情況呢。
“滴血認親就不必了。”
楚藍說完,不等東海王麵露喜色,就又說道:“隻是長相的話……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有相似雖說少見,但也不是沒有。王爺可還有其他證據麼?除了當年的那些舊人。”
東海王略有些激動地說道:“楚藍你還不肯認我這個父親麼?”
楚藍:“……”
這位東海王彆的不說,演技是真不錯,要是生在現代肯定能在競爭激烈的演藝界有一席之地。
她道:“您彆激動,我沒說不認,隻是還想看到更多的證據。”
東海王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對楚藍柔聲說道:“是我這當爹的不好,從你出生就把你送走了,從沒有儘過任何做爹的責任,這麼多年也沒有疼過你愛過你。楚藍你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成了當時少有的武林高手,說一句年少有為、功成名就也不為過。我這當爹的這時候才冒出來,你心有疑慮,我也能理解。”
他慈愛地看著楚藍,目光溫柔極了:“隻要你彆離開,留在王府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我總會讓你願意相信咱們是親生父女的。”
楚藍點了點頭。
“那我帶你去見一見當年那些人好不好?你也不要有任何過意不去,至少你如今還願意給我機會證明自己,如此我已經很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