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計劃真正實施之前,金不換還是要老老實實給楚藍出主意的。
畢竟若是惹惱了楚藍若是不再按時給他解藥,他的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不管什麼計劃,都要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之下。
大概是這個突然涉足中原的五毒教給了金不換一些靈感,還真叫他又想出一個行騙的法子來。
吃過飯後他一說出來,勝瀅都驚呆了。
連自認從小就在市井裡摸爬滾打見慣了人心叵測的趙狗子也呆住了。
隻因金不換這主意實在精妙,若真按照他說的去做,彆說隻是謀天玄劍的劍譜了,隻怕連人帶錢都能給他騙的什麼都不剩下。
這個目標任務倒是沒有經過什麼精心挑選——會挑上天玄劍孫一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正好住在這鎮子上。
離得近,方便下手。
楚藍聽了金不換從頭到尾的計劃之後,點了點頭,就打算動手易容。
恰好這時候沈浪帶著他那個朋友回來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這個朋友名字叫劉景文,雖然出生在武林世家,但卻自幼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隻喜歡讀書寫字,如今長大了一些家裡人強迫他學武,他索性一個人跑出來,到處尋訪名山大川、從山水當中領悟字畫的真意。
據說他如今雖然也不過才十五歲,但不管是書法還是山水畫都已經是大家水平,遇上懂行的人他隻須寫一幅字,就能夠令人讚不絕口了。
劉景文雖然不喜歡學武更不喜歡打打殺殺,但對江湖上的一些奇聞怪談倒是挺樂意聽。
這也是沈浪能夠跟他做朋友、今日能把他拉過來幫忙的原因之一。
這人穿著一件文士長衫,瞧著也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滿身的書卷氣。
沈浪簡單地介紹過後,劉景文就好奇地看著楚藍問道:“這就是那位提起‘防詐騙’這三個字的女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但他自己的年齡也不大,做出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無端惹得人想笑。
原本見到他有些緊張的趙狗子和勝瀅都放鬆了下來。
楚藍對他點了點頭說道:“還什麼都沒做成,遠遠稱不上英雄。往後就麻煩劉少俠啦!”
劉景文新奇地道:“劉少俠?我麼?我隻會幾招三腳貓的功夫,誰也打不過,也能當少俠?”
楚藍道:“我一直認為凡有俠義之心的便都是俠,與會不會武功關係不大。若非要以武功論,那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殺人如麻的大惡人又怎麼說?”
劉景文大聲喝采道:“說得好!”
他既然小小年紀就敢反抗家中長輩的安排,骨子裡自然也是有幾分疏狂在的。
此時一見麵楚藍一句話說的對了劉景文的胃口,他當即拿出了筆墨紙硯來,一邊找寫字的地方一邊說道:“誰來跟我詳細說說你們先前做的事?”
勝瀅和趙狗子當仁不讓,接下了這個活兒。
至於沈浪和楚藍,他們則是商量金不換這個針對天玄劍孫一劍的騙局由誰出麵、如何著手了。
劉景文寫得差不多時,那邊楚藍和沈浪也商量好了,準備開始動手。
楚藍首先要做的就是易容。
勝瀅和趙狗子早就知道,楚藍也說過了會教他們。
此時劉景文一聽是江湖上沒幾個人會的絕技,他也表現出了對易容術感興趣。
楚藍當即十分大方地表示:“劉少俠也可以一起看,到時候寫在你的防詐騙手冊裡也會更加生動形象、有說服力。”
劉景文點頭,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楚藍。
楚藍當然也沒有瞞著沈浪。
所以他們一行人,除了金不換之外,其他人全都可以看。
被趕走的金不換憋屈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拚命在心中默念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這些時日他彆的不知道,對楚藍的內力之深厚已是非常了解的了。此時楚藍發了話,金不換就絕不會心存僥幸想著偷聽什麼的。
他回了自己的房間就開始苦思冥想如何對五毒教這事兒動手腳,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想楚藍的易容術的事兒了。
想了一會兒之後,金不換豎著耳朵聽了聽隔壁沒有什麼動靜,他試著起身退開房門,隔壁開始沒有一點兒聲響,金不換就直接下樓到大堂裡去了。
另一側,楚藍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工具,此時動起手來速度飛快。
不一會兒就將自己的臉完全換了一副模樣。
她的易容術其實也不完全是從黃藥師、憐花寶鑒上學來的,也結合了一些自己在現代知道的化妝技術。
因此易容出來的臉可以說是惟妙惟肖。
若不是楚藍當著勝瀅幾個人的麵做到的,他們實在不能想象,她竟然從一個圓眼睛圓臉的甜美俏麗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半老徐娘。
楚藍的臉變了之後,又穿上了內增高鞋,抱劍而立,下巴微抬睥睨眾人,活脫脫一副英姿颯爽、不拘小節的江湖俠女形象。
與之前的她全然是兩個人。
劉景文一臉驚歎,口中不住地說道:“神乎其技!真正的神乎其技啊!”
楚藍道:“不,我這個變化其實不算大。隻是今晚的計劃需要這麼個形象,若是有需要的話,我還能變成男人、老人……”
她說著目光一轉,看向滿臉寫著渴望的勝瀅,說道:“你想不想試試?”
勝瀅一方麵有點擔心這段時間的事情傳回了家裡,遲早有一天他要回家的,那時候肯定會狠狠挨老爹一頓打。
但另一方麵,他畢竟還是個少年人。
少年人多數都有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一往無前的勇氣。
勝瀅也不例外。
他知道若是叫楚姐姐給他也易容了,他就肯定要一起配合她這一次針對天玄劍的計劃,消息傳回家裡,老爹一定會再給他記一筆。
但——
“好!”
勝瀅語氣堅定地說道。
楚藍也沒有故意做弄他,直接根據需要三下五除二給勝瀅易容成了一個五十歲左右、頭發花白的老頭兒。
完成之後勝瀅一照鏡子,整個人都呆住了。
劉景文在一旁一臉興奮地奮筆疾書,時不時還要抬起頭看一眼易容後的楚藍和勝瀅。
原本已經對楚藍和沈浪、甚至是勝家堡的勝瀅大公子全都有了防備、自以為自己遇到了他們絕不會上當受騙的人們,很快就聽說了另一個消息——
楚藍會一手神乎其技的易容術!
沒有人料到這一點。
因此這一回,她帶著勝家堡那位大公子又成功行騙,把天玄劍孫一劍的劍譜給騙到手、還當著孫一劍的麵把劍譜用內力化為齏粉。
孫一劍差點瘋了。
即便後來知道楚藍以內力化為齏粉的劍譜是假的,真的劍譜在他們說明真相時完璧歸趙,孫一劍親手接過、親眼一一翻看檢查過了,也掩飾不了當他看見家傳的劍譜被毀時的怒氣衝天!
可惜他打不過楚藍,一氣之下柿子挑軟的捏直接去找了勝瀅的麻煩,還是被楚藍給擋下來了。
孫一劍技不如人,隻能算了。
但他可絕不會把這件事為楚藍瞞著,楚藍一行人還沒有走出鎮子,孫一劍已經把楚藍會惟妙惟肖的易容術,令人防不勝防的事情宣揚出去了。
楚藍對此樂見其成,隻擔心他傳得不夠快。
劉景文本就是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機緣巧合才在這個鎮子住下。
此時他既然應了沈浪的邀請,自然也加入了楚藍這幾個人的隊伍當中,一起直奔仁義莊。
可惜冷氏三兄弟的冷大冷二都不在莊內。
楚藍幾人到的很不巧,仁義莊的大莊主李長青舊疾複發不見客,隻有“天機地靈,人中之傑”齊智和“氣吞鬥牛”連天雲這兩位莊主出麵。
大概是因為李長青病得比較嚴重,這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無心交際。
沈浪交了他一直帶著的那副棺材叫對方打開驗看之後,他們就毫不猶豫地將八百兩花紅交給了沈浪。
然後就要送客。
楚藍要來仁義莊,本就不是為了結識仁義莊的三個莊主,而是為了看仁義莊外貼著的懸賞信息。
因此沈浪進去“交懸賞領花紅”時,她甚至沒有跟著一起進入仁義莊內,隻是在外頭專注地看著那幾張懸賞。
仁義莊想必為了收集這些大奸大惡之徒的信息也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這懸賞上頭不光有對方的姓名外貌身材特征等等,還有對方曾經在何處犯下過什麼大案。
看得一目了然。
劉景文原本準備跟沈浪一起進仁義莊,但發現楚藍沒有進去之後,他也立刻調轉腳步跟在了她的身邊。
見她的模樣,立即問道:“楚藍你也打算掙花紅?”
楚藍大大方方地點頭說道:“對,我也沒有什麼謀生的法子,這個正適合我。”她說著轉過頭看了劉景文和趙狗子一眼,又說道,“你們如果知道這些懸賞的消息,請務必告訴我!你們出了力,我領了花紅會分給你們的!”
勝瀅連忙搖頭說道:“我不要你分錢,聽到什麼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倒是趙狗子,猶豫了一下,指著那懸賞上頭一個臉上長著帶毛大痦子、滿臉橫肉的人說道:“我前不久聽師父說起過這個張屠夫的消息。”
這個張屠夫可不是殺豬宰羊的屠夫,他這外號的由來是殺人。此人武器是一把剔骨刀,據說他這把剔骨刀能夠像是庖丁解牛一樣,將人剝皮剔骨,殺人之法令人發指。
懸賞令上張屠夫的懸賞也有足足八百兩。
楚藍忙問道:“人在何處?”
趙狗子道:“我師父說丐幫的弟子傳給他的消息,張屠夫一個月前曾經在蘭州城出現過。”
說罷他就和勝瀅對視了一眼,不出意外地從楚藍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笑容。
“咱們正是要往蘭州城方向去,若是能遇上此人,那可就是行大運了!”
趙狗子忍不住說道:“張屠夫的剔骨刀凶名在外已經有五年之久,楚女俠你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楚藍應了一聲。
勝瀅也說道:“我在家時也聽我爹說起過,這個張屠夫不光殺人手段極為殘忍,而且他還吃人肉……”
他說著臉上露出有些不忍目睹的神情。
“我爹有個江湖朋友親眼見過張屠夫殺人,據說他那把剔骨刀用的出神入化,見過的人無不心驚膽戰,再大膽的人見過張屠夫殺人的手段,也會連續做好幾天噩夢。”
楚藍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沈浪也從仁義莊內出來了。
楚藍已經把這些懸賞上的人全都記下來了,見到沈浪,她問道:“你要不要看一看這個?”
沈浪道:“這上頭的人變動不大,不用再看。”
“那就上路?”
沈浪臉上掛著懶散的笑容,點頭。
但誰也不知道,此時他的心中絕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淡定——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楚藍這“上路”兩個字代表了什麼。
事情順利的話,他很快就要見到仇人柴玉關了。
這時他一直期盼的事,但真正到了這一日,他卻發現心情並非隻是喜悅,那一瞬間心中湧起的還有太多、太複雜的情緒。
在楚藍一行人踏上前往玉門關的路途時,江湖中關於沈浪和楚藍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少年人又騙了天玄劍孫一劍的事情也飛速傳開了。
很多人一開始都覺得不理解——
“江湖上不是早就傳開了這兩個小鬼頭的事情,咱們都有了防備,怎麼孫一劍還能上當?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可不是麼!江湖消息中連沈浪和楚藍的模樣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再笨的人也不能再被他們給騙了吧?”
後來這些人才漸漸知道了另一件事。
楚藍居然會易容術!
並不是孫一劍人太蠢或者是掉以輕心了,而是這回騙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劍客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那老頭武功低微,據說是那個女劍客的父親。
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偏偏那女劍客又惹下了一個了不得的仇人,對方追得很緊,她不放心把唯一的老父親交托給任何人,隻好自己帶著四處漂泊。
那老頭兒確實武功不入流,再加上三十多歲的女劍客與之前江湖上流傳的楚藍的消息半點不符,孫一劍自然不可能想到這父女倆竟然也是楚藍易容成的!
想不到,他可不就是上當了麼。
聽說這一節的江湖人都是又驚又怒——
“什麼!能騙到人,說明這小鬼頭的易容術肯定很厲害。她到底師出何門,為何年紀輕輕不僅武功厲害、行事亦正亦邪、連易容術這樣的江湖絕學都會?”
“誰知道以前咱們知道的關於沈浪和楚藍的外貌是不是他們易容出來的,要是以後他們再換了彆的樣子招搖撞騙,我們豈不是防不勝防?”
“這兩個小鬼到底哪裡冒出來的?行事如此肆無忌憚,我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他們!”
立即就有人反問道:“怎麼治?咱們直到如今除了他們大大方方擺出來的消息之外彆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家中情況、師承,更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隻怕防著被騙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什麼心思盼著有個人能製得住他們?”
“那難道就這麼乾等著他們騙到我們頭上了?”
江湖上這樣的消息多了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人把楚藍跟雲南五毒教聯係起來了。
“一樣的年輕貌美、突然出現砸中原武林,還會易容術、行事古怪……”
“那五毒教的人常年與毒蛇毒蟲為伴,一個個都邪門得很,這楚藍的行事豈不是跟在這個五毒教的弟子一模一樣麼?”
“她的武功極高,易容術也很厲害,說不定就是五毒教的護法或者什麼長老!”
“如此說來,他們對少林方丈說的那個理由,什麼騙咱們是為了叫咱們長個記性,以後不再上當受騙,是為了我們好,也全都是狗屁了?”
“那肯定啊!哪有人為了叫人少上當受騙,自己先來騙人的?非親非故的,他們哪來的這樣古怪的好心?再說真要跟人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直接說就是了,用得著真把人騙了麼?那風雷山莊的馮莊主可差點就被騙的把獨生女兒嫁出去了!沒有這樣教人的道理!哪怕是爹媽都不行,更何況是兩個不知所謂的毛頭小子。”
“如此說來,那個楚藍的確有可能是五毒教的人?”
而此時五毒教的人從雲南涉足了中原武林之後,行事也是十分張揚霸道,據說有人膽敢冒犯她們,不管是言語上還是行動上的冒犯,都會在她們驅使的那些毒蛇毒蟲上頭狠狠吃一番苦頭。
有的人連命都丟了!
她們的那些毒蛇毒性大得很,咬人一口,幾乎能夠做到見血封喉,根本救不回來!
若楚藍也是五毒教的人,她就絕不可能是真心為人好。隻怕是打著為武林人士好的旗號,不知道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行,既然是五毒教的人,心懷不軌,咱們決不能再放任這小丫頭在咱們中原武林這樣肆無忌憚、橫行無阻了!”
“是,隻是聽說她武功不弱,那個沈浪說不定是她的姘頭,武功也很高,咱們也不能貿然行動。”
“這是武林中的大事,再放任下去咱們每個跑江湖的都得提心吊膽防著被人騙了,這怎麼能行?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自然是要聯合那些武林高手們一起去討伐楚藍和沈浪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是啊,咱們若是什麼都不做,隻這麼乾看著,他們還以為我們中原武林沒人了,隨便他們橫行霸道哪!”
這樣的消息傳了幾天,又有一個消息傳出來。
“說起橫行霸道,我聽說有人見過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丐幫見義勇為金不換,被這個楚藍挾持了?不得不聽她的吩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