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直以來,為皇帝加冕的都是內閣大臣,他們都認識柏易,都知道柏易隻是亞撒的貼身男仆。
他憑什麼為亞撒加冕,他有什麼資格
但是無論再多的疑問,這些人都保持著沉默。
他們已經不想再去試亞撒的刀鋒有多麼鋒利了。
連亞曆山大都死了,他們難道還能跟亞曆山大相比嗎
當象征著地位的王冠被柏易親手戴在亞撒的頭上之後,柏易並沒有離開,亞撒拉住了他的手。
這是無聲的宣告。
隻有皇後,才能待在皇帝的身邊,跟皇帝並肩同行。
亞撒看見了台下眾人的表情。
但他卻隻是緊緊拉著柏易的手。
帝國是我的帝國,他是我的皇後。
柏易臉上掛著微笑,在醫生的醫治,以及亞撒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他的身體確實一天比一天好了,不然他都不能出席這樣的場合。
關於柏易的消息,亞撒並沒有禁止人們報道,很快,人們就知道亞撒已經有了愛人。
他們開始期待皇帝的結婚典禮。
這將是帝國幾十年來最大的盛世。
結婚前夕,柏易在屋裡試禮服,他的禮服是帝國手藝最好的裁縫做的,亞撒的禮服是白金,而他的是黑金,衣服的款式有點類似燕尾服,但是比燕尾服更繁複優雅。
之所以他的是黑金,也是亞撒要求的。
亞撒喜歡他的黑發,於是也愛屋及烏的喜歡上了黑色。
在亞撒眼裡,柏易沒有一點缺點,柏易身上的每一處都是完美的。
“好看嗎”柏易微笑著問他。
亞撒走到柏易身邊,從背後抱住了柏易的腰。
亞撒親吻柏易的耳垂,他想求柏易活的長一些,越長越好,他會把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獻給他,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一直深陷在自責的漩渦裡。
如果那天他沒有讓柏易出去。
如果他沒有把貴族的事交給柏易去打理。
更或者,他沒有讓柏易幫他做事
亞撒抱著柏易,卻陰沉著一張臉。
柏易拍了拍亞撒的手背,他不是看不出亞撒的愧疚,隻是無論他說多少遍,亞撒都聽不進去。
於是他隻能用行動告訴亞撒。
他不恨他,不怪他。
他愛他。
亞撒和柏易的結婚典禮很低調,他們是在亞撒的那座小島上舉辦的,並沒有邀請外人,隻有亞撒和柏易,他們把結婚典禮簡化了,隻需要宣誓,然後領了結婚證。
不過即便是度蜜月,亞撒也要處理政務。
柏易被亞撒抱上了床他的體重輕了不少,每次抱他,亞撒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讓柏易哭笑不得。
“比之前胖了兩斤。”柏易笑著說。
亞撒的表情依舊沒有緩和,柏易的腸胃原本就不怎麼好,受傷之後就更不好了,經常吃不下東西,亞撒請了很多廚師,擅長什麼樣菜色的都有。
最後還是老查爾做的飯菜柏易能吃一些。
於是老查爾現在也是一飛衝天,到皇宮乾活了,其他的仆人大多數還留在以前的宅邸裡。
“不要生氣。”柏易摸著亞撒的下巴,摸到了有些硬的胡渣,他眉目依舊溫柔,裡麵有脈脈深情,“我挺好的。”
亞撒抱住柏易,把頭埋進了柏易的小腹。
柏易哈哈大笑“你彆鬨我。”
亞撒親吻柏易的皮膚。
睡前,亞撒去洗了手,柏易伸出手“我也幫你。”
亞撒卻拒絕了他“不用,會累。”
柏易歎了口氣。
他現在日子到時過得不錯,可是亞撒卻活成了一個苦行僧。
每天除了處理政務就是照他,明明是蜜月,卻不敢對他做什麼。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接近三年,三年後,隨著醫學技術的創新,柏易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
柏易嘴唇和臉龐有了血色之後,亞撒才終於露出了幾年來的第一個笑臉。
柏易的身體好轉,亞撒的心情就開始好轉。
大臣和貴族們發現,亞撒不是難說話了,他變得溫柔了一些。
再聯係現在柏易已經可以陪同亞撒參加一些宴會跟活動,這兩者的聯係就昭然若揭。
人們也開始讚歎亞撒是個癡情種子。
特區也已經不再是特區了,但特區並沒有毀掉,它在朝著一個更好的方向發展,它變得更美,也更有人情味了。
分區和特區也不再涇渭分明。
物價也開始降低,人們可以買得起新鮮的食物,可以用廚房自己做飯。
分區來的人隻要努點力,就能在特區落戶。
特區也不再叫特區,它有了新的名字首都。
分區也不再叫分區,重新劃分了行政單位。
貴族們從一開始罵亞撒,到後來的怕亞撒,再到現在的推崇亞撒,他們的心態轉變的很好。
亞撒身邊也有越來越多可以用的人,終於不再終日忙碌。
在他們結婚的第二十年,柏易的任務完成了。
他的任務完成以後,並沒有像上個世界一樣忽然離開,而是逐漸的消瘦虛弱了下去。
“我快死了。”柏易拉著亞撒的手。
他和亞撒的臉上都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兩人都沒有去做基因手術。
柏易看上去更儒雅,亞撒則更嚴肅。
亞撒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天會到來。
醫學並沒能完全治好柏易,隻是儘力延長柏易的壽命。
他親吻柏易的手背,一如當年。
柏易微笑著看他“我們都知道會有這一天。”
亞撒點頭,目光如水地看著柏易,他對柏易的愛沒有因為時間而被消磨哪怕一份,他近乎虔誠的愛著這個人。
柏易閉上眼睛,他休息了一會兒,終於說“以前的事,不怪你,我們都知道,那是你當時能得到的最好的機會。”
他早就已經記起傳送錯誤那一次的記憶了。
隻是一直沒有說出口。
但是到了現在,柏易還是說了。
他不希望亞撒愧疚。
那不是亞撒的錯。
柏易被亞撒握著手,他的語氣輕柔極了,看亞撒的眼神也溫柔極了“我們會再相遇的,所以不要難過。”
亞撒的眼眶有些紅,但他知道,他擁有一切,但並沒有擁有決斷人壽命長短的權力。
他隻是安靜的聽柏易說話。
柏易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說他剛見到亞撒的時候,隻覺得這個孩子太冷漠了。
還說自己照顧他,隻是因為不能推辭的命令。
所以亞撒當時做的一切,他都可以理解。
“當時沒有人能保護你。”柏易撫摸著亞撒的側臉,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你隻能自己保護自己。”
亞撒握著柏易的手在顫抖。
柏易看著他,亞撒的臉和章厲的臉重合了。
這一次,他沒有辜負對方吧
柏易在心裡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能陪伴亞撒走完全程。
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愛亞撒,人們畏懼他,怕他,推崇他,可是卻沒人愛他。
柏易輕聲說“我有點累了,我想休息了。”
亞撒的嗓音沙啞“我就在這裡,睡吧,不會有人打擾你的。”
柏易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他確實太累了,從受傷開始,他就在忍受無儘的疼痛和折磨,為了不讓亞撒擔心,他隻能自己忍耐下來。
他一邊覺得解脫,一邊又為亞撒感到痛苦。
他走以後,亞撒該怎麼辦呢
亞撒照顧了他二十多年,像照顧一樣嬌弱的寶貝一樣照顧著他。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就換他來照顧亞撒吧。
他一定會照顧好他。
隻要還有下一次。
天亮了,在窗邊坐了一整夜的亞撒還沒有鬆開握著的手。
這隻手沒有半點溫度,陽光灑在手背上,卻依舊冰涼。
亞撒低下頭。
有水珠落在了柏易的手背上。
亞撒站起來,彎下腰,嘴唇顫抖地吻了柏易的唇。
他會如柏易所願的,好好的活下去。
他給柏易換了乾淨的衣服,安靜的守在一邊。
現在的柏易就像睡著了一樣,好像沉浸在黑甜的夢想。
這二十多年的時間就像是他偷來的一樣。
他每一天都活在慶幸和恐懼中。
但隻要柏易活著,無論是什麼樣的恐懼他都可以承受。
帝曆一千六百八十二年,皇後離世。
帝曆一千六百九十二年,皇帝離世,與皇後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