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落在庭院裡。君複說完之後將幾張揉皺了的宣紙擲在紅燭之上,火光騰地驟然亮起,宣紙燃燒著漸漸化為灰燼。
“可是,你沒有進去。”沈青臨立刻道。
“不,我進去了。”君複看著燭火焚燒之後的灰燼,繼續道:“不過得加一個前提,是前一世。”
沈青臨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君複解釋道:“相衲既然能夠保存前世的記憶,那為何我不能呢?”
“......”
話音落了,沈青臨倏忽間啞然失語,他沒有料到除了相衲之外,還會有人擁有前世的記憶。而且那個人是誰不好,偏偏是君複。
“不過我知道,你也恢複了前世的記憶,所以前世的事情,我不與你多說。”君複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用許多分/身進入了楚敬門,當時你已經成了青巒仙尊。所以,我捏造了羿辛這個身份,接近了你。”
隨後無間地獄的縫隙打開,按照原書的劇情,他被原主沈青臨推下無間地獄。他用的是假身份假**,所以在墜入其中的時候,他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他剛踏入無間地獄的土地上,就看見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青臨之前也看到了,我的父母族人們被壓榨、被欺淩,可是我第一次去見他們的時候,那時的光景比現在要更殘忍得多。”
古寧國因為君複的天界所牽連,死後永墜無間地獄。可是他們在生前並無邪念所支撐,在進入無間地獄沒有足夠的邪念足以等價兌換鬼力,所以他們變成了無間地獄裡最下等的存在。
他們被差使著做最下等的事情,也遭受了非常人所能夠接受的侮辱。無間地獄的魂靈以吞噬邪念為生,若是沒有邪念能夠享用,便靠吃同類維續鬼力。
所以君複到達無間地獄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曾經愛戴自己的子民們,被各個猶如蛆蟲一般的魂靈挾持著。那些惡心的舌頭、鋒利的獠牙蠶食著子民們的魂體,吞噬著他們那僅剩不少的鬼力。
那些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子民們在看到從天而降的君複的那一刻,猶如目睹神祗降世一般,他們在泥濘地裡扭曲著、蠕動
著,試圖爬向君複:
“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中修界,一直以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君複,看見這一幕卻突然腿軟了。良久之後他像是大夢方醒一般瘋了跑過去,用自己身上殘留的靈力將那付在他們身上的魂靈硬生生地撕扯開,厲鬼們口中的黑霧氤氳著,在君複的眼裡卻像是鮮血一般刺眼。
“我從無數厲鬼中救下了所剩無幾的幾個子民和我的父母,那個時候,我就想著帶他們離開。”從回憶裡抽離,君複繼續說。
君複從無間地獄出來之後,便按照原書和相衲回憶中的發展軌跡,先是將楚敬門覆滅,隨後在人界和中修界布下死陣,用無數人的鮮血和屍體強行打開了無間地獄的門。
“人界中修界覆滅坍塌,我隻能帶著他們去上修界或者天界。”君複輕聲道:“可是就在我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相衲出現了。”
那一日他踩著無數厲鬼們的屍身,通往天界的道路就在眼前,可誰曾想相衲動用重生之術,一切都回到幾十年前。君複也隨著重生之術回到以前,他初入楚敬門的光景裡。
沈青臨聞言皺眉道:“時光即以倒流,你為什麼不試圖阻止那一次滅國?”
君複的手十分明顯地頓了頓,他看著沈青臨,卻是沒有再說話。他一雙漆黑的眸子高深莫測,君複避開了這個話題,繼續道:“說完了這個,我們再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你知道,我準備了什麼嗎?”
“......”
還沒等沈青臨回答,君複自顧自地走過來。他恢複了自己原本的身形後,沈青臨才發現這麼多年不見,君複已經高大了不少,偌大的陰影隨著他的接近將沈青臨整個籠罩其中。他下意識往後挪了挪,君複卻繞到了他身後,將束縛住沈青臨的繩索全部撤下。
將縛仙索除去之後,君複走在前麵,輕聲道:“隨我來。”
沈青臨坐在地上,看著君複的背影逐漸走遠。他慢慢起身,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光亮映照了整個宮殿,沈青臨看見屋外一個偌大的池塘,池裡的蓮花開得正盛,一條由白玉砌成的路一直延伸到大門處。
此時已經下了雨,君複卻是不開避雨結
界,他將放置在房間裡的油紙傘拿出來,隨後慢慢轉身看著身後的沈青臨。
沈青臨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後與他一同走在傘下。雨點擊落在油紙傘上,兩人一路走過亭台樓閣,眼前皆是一片氤氳的霧氣,細雨連綿不斷地在雨窪上激起一陣漣漪。
走出宮殿的時候,沈青臨才終於得以看清天界的一切,這裡類似於皇家宮廷一般,一座座宮殿接壤,構成了極其富麗堂皇的九重天。幾個不知是神官還是奴仆的人走過,皆是一道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