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高馬尾的姑娘見他們確實不需要幫助,也沒表現出不悅, 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丟下一句“有需要的話隨時來找我們”, 就又開開心心地跑回去了。
真羨慕她啊……
小可憐薑竹瀝坐在草地上, 放下袖子竭儘所能地擋住自己腕上的手銬,悶悶不樂。
段白焰坐在她旁邊,手指不急不緩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你想不想玩什麼遊戲?”半晌, 他問。
今天天氣很好, 陽光暖融融的,空氣中飄散著草木清香。段白焰微微眯著眼,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我……”薑竹瀝想來想去,實在不知道他這種人,能有什麼遊戲可以玩。
所以她小心翼翼:“我能先問問,有什麼選項嗎?”
見她一臉警惕,段白焰突然起了玩心。惡作劇般地舔舔唇, 他偷偷湊過去,一本正經地, 低低在她耳邊說:“幕天席……”
“——啊啊啊!”薑竹瀝想捂耳朵卻抬不起手, 自暴自棄地將整個腦袋都飛快地埋進膝蓋, 像鴕鳥一樣逃避現實。
段白焰笑意飛揚。
他笑起來很好聽,聲音低而清和,像一路奔流過叢林、最終敲擊在礁石上的淙淙泉水。
薑竹瀝臉頰發燙,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被耍了。
但她不敢跳起來暴打他的頭。
如果她打了, 他可能會把玩笑變成人間真實。
“來玩飛行棋。”段白焰止住笑意, 從背包裡掏出一個棋盤,一邊擺棋子,一邊向她介紹,“來之前我查過了,這個地方最適合觀星也最適合看日出,所以真正的山中項目,可能要等黃昏之後才能進行。”
薑竹瀝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右手行動不便,隻能用左手陪他下棋。
這遊戲幾乎不需要動腦子,純粹用來消磨時間,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山坡另一頭不斷傳來年輕人們的大笑,笑鬨聲順著風飄滿山穀,她對桃花眼姑娘的手機念念不忘。
思索良久,薑竹瀝舔舔唇,小小聲地喚他:“小白。”
“嗯?”
她明知故問:“我們帶烤架了嗎?”
“沒有。”段白焰垂著眼投骰子,他現在心情不錯,明顯很有耐心,“怎麼了,想吃燒烤嗎?”
“……有一點。”
“那你等等,我叫個外賣。”
“……”
說著,他還真拿出手機,開始找店家:“山腰度假區肯定有賣烤串的,我多給店家點兒錢,讓他送上山。”
“……”
薑竹瀝一陣語塞,有些艱難地道:“還是不要了吧……外賣小哥挺不容易的,你彆為難人家了。”
微頓,她提出:“我們去跟他們一起烤燒烤吧。”
段白焰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剛剛那群活蹦亂跳的大學生。
他收回目光,眼底笑意微微變淡,盯著她,語氣變得意味不明:“吃白食?”
“不不,我觀察過了。”薑竹瀝有理有據,“他們帶的零食沒我們多,而且種類也都不一樣。所以,我們可以用零食和水果沙拉跟他們換。”
段白焰想冷笑,你不是在跟我玩遊戲嗎?觀察他們可觀察得真仔細。
他眼中的笑意徹底消弭,卻點點頭:“行。”
薑竹瀝迫不及待,有些局促地將自己的手腕推出去:“那你、你把這個,給我解開。”
段白焰垂眼看看她細白的手腕,再抬眼看看她緊張兮兮的表情,故意做出沉思狀:“我把它解開,你會不會就跑掉了?”
“不會的不會的!”薑竹瀝瘋狂搖頭,拚命保證,“而且,就這麼大片地方,我能跑哪去啊?”
段白焰摸摸下巴,故意做出猶豫的神情。
勝利在即,薑竹瀝不想放棄天賜的好機會,幾乎撒起嬌來:“真的……拜托,你可以就坐在這邊看著我啊!”
段白焰思索片刻,意有所指地,點點自己的臉頰。
薑竹瀝毫不猶豫傾過身,親在他臉上。
***
燒烤架離段白焰的小帳篷並不遠。
但這個距離,也已經足夠薑竹瀝借著彆人的遮擋,成功拿到手機,而不被他發現。
她縮在燒烤架後打電話,一開始還擔心手機沒有信號,可撥出去才發現,這個過程比她想象中容易得多,桃花眼姑娘的手機信號滿格,她輕而易舉就跟程西西連上了線。
“您好,請問哪位?”小閨蜜毫無所覺,懶洋洋地接起來。
薑竹瀝都快激動哭了,“西西!”
“……竹瀝?你怎麼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不對勁,程西西打起精神,“你現在在哪?風噪聽起來好大。”
“這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薑竹瀝挑最重要的事情講,“教務處之前弄錯了我的大四成績,但我已經把它寄出去了——你還在學校嗎,如果在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
“我明天正好要回去一趟。”小閨蜜也緊張起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說。”
“教務處前幾天告訴我,他們已經開具了新的成績單,還附帶了一份能證明我成績被弄錯的材料,就等我回去拿。”薑竹瀝語速飛快,“但我現在……現在臨時遇到一點點麻煩,擔心不能在學校deadline之前回去,所以想麻煩你幫我寄一下。”
“幫你寄東西是沒問題,可是……”程西西擔憂地問,“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怎麼聽起來聲音這麼急?段白焰沒跟你在一起嗎?”
就是跟他在一起,我才更不安全——
薑竹瀝抱住腦袋,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我……總之,先謝謝你。”她猶豫一瞬,極力把自己縮到段白焰絕對看不見的地方,才像是得到了某種保護似的,小聲道,“我跟他在一起,但我……我被他,呃,也許算是……綁架了?”
她不想使用“囚.禁”,這個詞聽起來迷之色.情。
程西西驚呼:“臥槽!男朋友綁架女朋友!圖什麼呀!你們性生活不和諧嗎?他要把你綁起來你才願意跟他啪啪啪?”
薑竹瀝:“……”
“不是。”她倍感虛弱,拋出最後一件事,“總之,如果……如果到了警方立案時間,我還沒有重新聯係你——”
“……?”
“你就報……唔……!”
“警”字還沒出口,一股大力從手腕傳來,薑竹瀝吃痛,手機應聲而落,砸在草地上,發出悶響。
段白焰氣喘籲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底黑漆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薑竹瀝無法想象他會有多生氣,鬆鼠毛在風中瑟瑟發抖,簡直不敢睜開眼。
他盯著她看了一陣,冷笑:“出息了,嗯?”
她走了很久都沒回去,段白焰一個人坐在原地百無聊賴,翻翻背包,發現她漏了幾盒酸奶沒有拿。見她半天不見蹤影,他忍不住帶著酸奶過來找。
一靠近她,他就被氣笑了。
他的鬆鼠姑娘正藏在自以為他看不見的地方,跟外麵的人打電話,神情嚴肅,一本正經,開口就是“你替我報警”。
薑竹瀝察覺到他岌岌可危的怒氣,不敢開口。
桃花眼姑娘步伐輕鬆地跳過來,撿起手機,揮落上麵的草屑:“你用完啦?”
薑竹瀝連忙道歉:“對不起,剛剛是我沒拿穩,把它碰掉了。”
“不礙事的。”桃花眼姑娘笑眯眯,目光落到兩個人死死相扣的手上,微怔,旋即又笑開,“你們感情真好,他哪怕哮喘,都要來陪你吃燒烤。”
“我們其實……”薑竹瀝下意識想反駁,餘光感受到刀子般的注目,隻好又默默把後半句話收回去。
桃花眼姑娘主動提出:“那你們在這兒待會兒,我去給你們拿小碗和一次性餐具。”
“不用了。”這回打斷她的卻是段白焰,他抿唇,死死攥住薑竹瀝,“我們晚一些再過來。”
薑竹瀝甚至來不及求救。
她被他拖著走,回到他們的小營地,然後被他塞進帳篷。
短短一段路,她想象了無數種他把她摔到地上、質問她為什麼想逃跑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