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說過,女孩子沒必要一個人在外麵打拚的,趁著年輕趕緊嫁人,多生幾個孩子是要緊事……”
“你要是早聽我的話,早點結婚,現在我也抱孫子了,你身體也不至於搞成這樣……”
“哎唷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們那個圈子水渾,又亂,早點讓你換工作你偏不聽。你看你現在,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哪個男人還敢要你……”
程西西終於忍不住:“媽你太誇張了。”
“我說錯了嗎?你現在還小,再過幾年等你懂了媽媽說的這些個道理,那就晚了呀!趁你現在年紀不大,還好往外嫁,趕緊找個好人家才是要緊事呀!”
“那是結婚,又不是賣牲口……!”程西西哭笑不得,想吼又提不起勁,“我隻是胃穿孔而已,怎麼還上升到孤獨終老了?”
“哎唷你不知道呀,現在那些相親市場,很多家長,人家都要看過往病史的呀。你這樣子我拿過去,人家一看,嗬,這麼多病,不要不要。”
“……我為什麼要相親!”
程西西遊走在崩潰與暴走的邊緣。
她受夠這兩個字了,她直到現在都沒能擺脫她那個見鬼的前男友。
她對相親沒什麼偏見,婚姻關係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但如果遇到強行捆綁的奇葩,那也太可怕了。
“哦,對,說到相親。”程媽媽拖個椅子在她麵前坐下,“我上次給你找的那個大學教授,人家多好的條件呀,都是要結婚的人了,你怎麼說分手就分手?鬨到現在鬨得多難看,要是中間人都不敢給你介紹對象了,你以後怎麼辦呀?”
程西西躺在床上虛弱地喘氣,覺得自己血壓快不行了。
在這件事情上,她的媽媽有一套強大到恐怖的邏輯。從小到大,她從來就鬥不過她。
小時候薑竹瀝考一次第二名能躲起來哭兩節課,她考一次第二名簡直祖墳冒青煙,高高興興跑回家,結果媽媽來了句:“哎唷沒必要考這麼好的呀,女孩子嫁人比較重要,你看那些女博士,好多都嫁不出去的,媽媽不想你變成她們呀!”
——反正!什麼事!都能歸結到!你嫁不出去!上麵!
程西西絕望地躺平。
她慢吞吞地拉起被子背過身,企圖靠掩耳盜鈴來屏蔽老母親。
“西西我知道這些話你都不愛聽,但媽媽都是為你好呀!你現在還小你不懂這些道理,等你到了媽媽這個年紀……”程媽媽急了,“你彆轉過去,你轉回來,媽媽再跟你說一遍——啊,西西?”
程西西好想爆哭。
“我……”
她有氣無力地開口,想讓媽媽彆叨叨了。嘴裡剛剛吐出一個字,就聽到病房門咯吱一聲響,一個高大的人影走進來。
映著窗外溫暖的花影,青年麵容清俊,肩膀寬闊,像一株健康的植物。
不等程媽媽反應過來,他邁動長腿走到病床前,禮貌性地微微頷首:“阿姨。”
“你……”
“您好。”他不急不緩地打斷她,聲音低而沉,居高臨下,周身氣場顯得清貴,“我是西西的男朋友。”
程西西兩手攥著被角躲在被子裡,拚命朝他眨眼睛。
程媽媽微怔,然後睜大眼:“她……”
“西西現在還小,但我不小了。”熊恪第二次打斷她,搬出自己的年齡,然後一本正經地道,“按照您的理論,我也是老人,我知道分寸。”
***
撂下那句不輕不重的話,熊恪和程媽媽一起出去了。
程西西原以為他們之間的談判要談很久,沒想到不過十分鐘的功夫,熊恪又原路折返。
“來。”他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從一堆兔子玩偶裡把被毛茸茸淹沒的程西西撈起來,撐開小桌子,“起來吃東西。”
程西西眼睛睜得圓滾滾:“你們談了什麼?怎麼這麼快?我媽媽走了嗎?”
“嗯,阿姨走了。”他幫她拿出勺子,“沒聊什麼,就談談結婚的事。”
程西西腦子轟地一聲。
“她……她跟你說什麼了?”她一下子慌了,“你彆聽我媽的,她說的那些,那些都……”
熊恪一動不動,垂眼看著她。
這麼跟他對視著,她突然慢慢就沒了底氣,像氣球似的軟下去,偷偷摸摸偃旗息鼓:“……都是事實。”
“我,我參加過N場相親。”沉默片刻,程西西有些苦惱,沮喪地撓撓頭,“包括上一個男朋友……也是這麼來的。”
她實在是煩透了也受夠了,乾脆在媽媽的備選名單裡挑了個順眼的。
“我媽她……她一直就這樣,她特彆怕我嫁不出去。”
“她覺得我工不工作沒關係,成績啊什麼的,也都無所謂……但必須嫁一個能讓她滿意的人。”
“就……她是那種一輩子都全部用來經營婚姻的人吧,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就是……就是……”
熊恪的目光專注而沉默,程西西語無倫次,“就是我以前,學生時代時,其實還挺希望她能誇誇我的,但她對我唯一的評價標準就是有沒有找個好男人……所以後來我又覺得,如果我能賺到很多錢,也許能改變她的想法……”
熊恪還是沒說話。
程西西終於詞窮:“……我他媽在說什麼啊。”
熊恪終於開口,聲音很輕:“我跟相親的那些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程西西差點尖叫,動作扯到腹部,又像中箭的小動物一樣嚶嚶嚶地倒下去。
熊恪哭笑不得,趕緊把她按住,手掌撫上她柔軟的小腹。
程西西倒在被子裡,眼睛仍然亮晶晶:“你是我主動選出來的。”
“你會讓我覺得……”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頓了頓,“‘婚姻’是可以期待的。”
他俯身抱她,她趴到他耳邊,像在訴說秘密似的,小小聲地,又補充了一句:“……你是程西西的天選之人。”
下一秒,他扣住她的下巴,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