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033(1 / 2)

第二十二章

宿流崢眉毛擰起來。他不喜歡眼睛被蒙住什麼都看不見,他伸手去扯黑紗。

扶薇握住他的手腕,警告:“你要是敢摘了,就滾下去!”

宿流崢慢慢舒出一口氣來,才能用正常語氣說話:“嫂嫂怕看嗎?”

扶薇冷笑,“是你這雙眼睛長得醜。”

她這樣說著,目光卻凝在宿流崢的麵頰上。透過這張臉,去看另一個人。

宿流崢煩躁地歪了下頭,沒有再扯蒙在眼睛上的黑紗,而是伸手在床榻上摸找了片刻,抓到扶薇的雙足足腕交疊著抬起,搭在他的肩上。

扶薇摔進柔軟的錦被中,這樣之姿有一種冒犯之感。她皺著眉想要把這個混蛋推走,可是看著那張和宿清焉一模一樣的麵龐,她伸出去的手隻是抵在宿流崢的胸前片刻,無力地慢慢滑落下去。

柔紅的床幔無風自動,如雲似霧地浮晃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時候窗外飄落細密的小雨,雨入二千紅塵,無聲潤澤。

柔紅色的兩扇床幔終於歸於平靜,隔著外麵的紛擾,將旖香濕潮的床榻隔出一方靜謐的二人之地。

繪雲樓臨街而建,窗外的喧囂傳進來的時候,宿流崢突然睜開眼睛,瞬間清醒。

天亮了,他該去找哥哥了!

他迅速坐起身,撿起落了一地的衣裳往身上套。衣裳穿好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剛要伸手推開房門,忽然又鬼使神差地回頭。

床幔被他半掀,若隱若現露出扶薇蜷躺的身影。

她還沒有醒。

宿流崢折身回到床榻邊,挑開床幔,望向扶薇。

她背對著宿流崢,麵朝床裡側。身上隻有錦被一角遮著她的臀與腰,大片雪色的肌膚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展現在宿流崢的視線裡。而扶薇身上,雪中浮著一道道痕跡,都是宿流崢昨天夜裡在她身上留下的。

宿流崢下意識彎腰扯過一旁的被子給扶薇蓋上,可剛蓋好。他又皺了眉。

他為什麼要給扶薇蓋被子?沒有必要吧?

這女人昨天晚上又罵他又踹他。

宿流崢將剛給扶薇蓋好的被子又扯開,擺回原先的樣子,如先前那般,隻用被子一角搭在她腰臀上。

他陰著臉轉身,剛邁出兩步又頓住。

好像……是他起來的時候掀開了被子,所以她身上隻剩了被子一角。

他重新給扶薇蓋被子。視線落在扶薇雪柔的後頸,心中的火苗忽然又升起,他眯起眼睛來,解開衣帶,重新上了榻。

扶薇被折騰醒來。她睜開眼,看見宿流崢的側臉,下意識地喚了聲:“清焉。”

宿流崢動作頓停,抬起眼睛盯著扶薇。

扶薇看著這雙陰邪的眼睛,霎時清醒過來。她還沒來得及抬腳將宿流崢踹走,宿流崢已經退離。宿流崢沉著臉跳下床,撿起地上的衣裳飛快地穿好,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扶薇喊哥哥的名字,心中執念讓

宿流崢這個時候也能熄了欲。

他要去找哥哥!他要把哥哥找回來!

扶薇擰眉目送宿流崢摔門出去,她伸手撐著坐起身,身上像被碾過的酸疼。再憋一眼身上的痕跡,她眉心蹙得更緊。她微微偏過頭,伸手去揉額角。

房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

扶薇舒出一口氣來,緩了些,拉過一旁的被子圍在身前,才開口:“進來吧。”

蘸碧輕聲走進來,心裡有些膽戰心驚地走近。最近兩年,在長公主身邊做事很輕鬆,扶薇待她們都和氣,她們的日子不錯。

可最近長公主的陰晴不定,讓蘸碧想起頭兩年在長公主身邊侍奉時的小心翼翼。那個時候……長公主每天都在下令殺人……

“主子要起嗎?”蘸碧畢恭畢敬地詢問。

扶薇有些疲憊地半合著眼,她伸手,手指為梳,攏了一下垂落散亂被弄亂的青絲,沉默了一會兒L,才沙啞道:“去給我煮避子湯。”

“是。”蘸碧領了命,轉身出去交代靈沼。她又折回來,給扶薇拿了衣裳,服侍她起身。

可扶薇並不想起,她重新躺回床榻,直到避子湯送過來。

蘸碧扶著扶薇坐起身,將避子湯遞給她。

扶薇喝了一口避子湯,湯藥苦得她瞬間紅了眼睛。她這身體,明明日日服藥,早就吃藥如吃飯。按理說,這碗避子湯並不會比她平日裡吃的藥更苦。

“你日日服藥,所用之藥已經很多,不能再讓你加藥了。”

扶薇閉了下眼睛,再喝一口避子湯。還是覺得苦,很苦很苦,越喝越苦。

晚上,宿流崢在繪雲樓樓下站了很久,才上前叩門。

花影開了門,看見是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放人進來。她回頭望向蘸碧,蘸碧輕輕點頭。

花影還沒轉回頭,人已經被宿流崢推開了。

“你乾什麼?”花影皺眉看著這個粗魯的人。可宿流崢並沒有理會她,大步往樓上去。

花影朝蘸碧抱怨:“雲泥之彆!主子怎麼就……”

話說了一半,花影把餘下的話咽了下去。她轉念一想,又說:“也對。主子當初就是覺得姑爺長得好看。姑爺的弟弟和姑爺長得一模一樣,主子讓他相伴也尋常咯。”

蘸碧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花影追問。

蘸碧輕輕歎息了一聲,沒有解釋。

宿流崢踏上二樓,視線掃過一座座裝滿書籍的書櫥,最後將視線凝在扶薇的身上。

扶薇背對著他,正彎著腰在書案前弄香塊。

“嫂嫂。”宿流崢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

扶薇沒理他,拿著香掃將對於的一點香灰掃去,而後點起火折子,將祥雲圖案的香點燃。頓時有香四溢,一道細細的煙直直地往上升。

宿流崢聞著濃鬱的香氣,走到扶薇身後。他說:“我穩過這個香。”

他又皺眉,隻覺得這味道很熟悉,卻並不

記得在哪裡聞過。

扶薇將香爐的蓋子放上去,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尋常的香,到處都有。()”

宿流崢將目光從那條直線升起的煙上移開,望著身前的扶薇。他說:今天也沒哥哥的消息。?()”

扶薇整理香器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

“他已經死了。”

宿流崢空洞的漆眸裡立刻浮現焦灼的怒,他抓住扶薇的手腕,拽著她轉過身,又將人推倒在書案上。

“我哥沒有死!”宿流崢死死盯著扶薇的眼睛,幾乎是吼出來。

書案上的青瓷香爐摔落,清脆的一聲響,摔得四分五裂,裡麵裝著的香灰如塵土般揚起。

花影聞聲提刀衝上二樓,直接將刀刃搭在宿流崢的肩上,嗬斥:“鬆手!”

扶薇目光沉靜地看著宿流崢。

在這世上,隻有宿流崢堅持宿清焉沒有死。她多希望宿流崢的堅持是對的。

“你下去吧。”扶薇對花影說。

花影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了刀,瞪了宿流崢一眼,轉身下樓。

摔斷的香燃儘最後一點鬱香,餘香溫柔縈繞。

扶薇伸手,擋在宿流崢的眼前。

宿流崢拍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煩躁地側轉過身去。

扶薇起身,就勢坐在書案上,拿起一旁的筆。她拉過宿流崢的左手,將筆塞進他的手中,道:“給我畫一幅畫。”

頓了頓,她冷聲道:“不會也畫。”

宿流崢轉過頭盯著扶薇,悶聲:“你說我哥沒有死,我就畫。”

扶薇輕笑了一聲,這一道輕笑之後,她越來越覺得好笑,笑得嫣然楚楚。

“對,你哥哥沒有死。”

宿流崢在暴躁的邊緣,卻因為扶薇這句話而撫慰了心裡的暴躁。

人人都說哥哥死了,他終於聽見了不一樣的回答。

他開心地將扶薇塞到他左手的筆換到右手,繞到書案的另一邊,鋪開宣紙,給扶薇畫畫像。

扶薇懶倦地坐在書案上,也不曾調整坐姿。她轉過頭去,去看宿流崢。

他低著頭,視線落在書案上。長長的眼睫遮著他那雙討人厭的眼睛,投影落在他的臉頰,一片靜謐。

此時的宿流崢,與宿清焉一般無二。

扶薇目光凝在他的臉上,久久不曾移開,把時間徹底忘記。

宿流崢“啪”的一聲放下筆,道:“畫好了!”

扶薇坐在桌子上,明明離得很近,她可以看著這一幅畫畫完,可她一眼也沒有去看那幅畫,目光全落在宿流崢的垂眼的麵頰。

直到他抬起眼睛,扶薇才移開目光,瞥向那幅畫像。

宿流崢畫了扶薇,卻並非畫此刻坐在桌子上的扶薇,而是畫床榻之內酥身半露的她。

扶薇無語,語氣不善地說:“居然能畫出來。”

她以為宿流崢不同筆墨。

宿流崢低著頭欣賞著自己剛畫完的美人,莫

() 名其妙地說了句:“我哥會的(),我都會。

不。扶薇反駁。

宿流崢皺眉?(),抬眼瞪向她。扶薇卻已經扶著桌子下去,轉身往樓上去。

“你什麼意思?”宿流崢追著扶薇的身影往樓上去。

扶薇走路慢,宿流崢大步流星,扶薇還沒走回房,宿流崢已經追上了她,握住她的手腕。

扶薇垂眼,看著他握上來的手。好半晌,她才有氣無力地說:“要和我一起洗澡嗎?”

宿流崢還未作答,扶薇又嫌惡地說:“算了,你腿上有傷,彆弄臟了我的水。”

宿流崢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腿。

扶薇掙開宿流崢的手,推開房門進了屋,直接往裡麵的浴室去。

一天過去,她身上的痕跡還沒有消儘。水麵浮動,一下又一下碰著她身上的痕跡。

扶薇看得心煩,簡單洗過便出了水。她穿衣裳的時候,宿流崢從外麵進來。

宿流崢瞥了一眼浴桶裡的水,解開衣裳,把脫下來的衣服往架子上隨手一扔,他大長腿一邁,跨進去。

扶薇聽著水聲沒有回頭。

曾幾何時,宿清焉也曾用她洗過的水……

扶薇閉上眼睛,壓一壓心口的一片雜亂。

她不承認自己對宿清焉有多喜歡,不過是解悶的樂子罷了,不過是他因為救她而死她才記掛罷了。

隻要給他報了仇,恩怨了了。她自然就會忘記這個呆書生。

扶薇不知不覺中攥緊了手,微微痛覺讓她回過神,她鬆了手,看見指尖在手心壓出了印子。

她轉身往外走。宿流崢叫住她。

“嫂嫂。”

扶薇回頭望去,宿流崢在水中身子往前傾,濕漉的雙臂搭在桶沿,他盯著扶薇的眼睛,神態認真地說:“嫂嫂,我想和你在水裡做。”

扶薇冷漠地凝視著許久,才漠聲道:“臟東西就是臟東西。”

她轉身往外走,不理這個贗品。

身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宿流崢從水中站起身,他跨出浴桶,也不去擦身上的水,大步朝著扶薇追上去。

在扶薇走到圓桌旁時,他追了上來,握住扶薇的腰,將她架起來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也可以。”

“啪!”扶薇一巴掌甩在宿流崢的臉上,將他的臉打得朝一側偏去。

她抬起的手將要落下第二個巴掌,可是看著這張和宿清焉完全一樣的臉,她的手僵在那裡,沒有再落下來。

宿流崢舔了舔嘴角,漆黑的眼裡迸著興奮,他慢慢轉過臉,高興地望著扶薇:“嫂嫂,繼續。”

他抓住扶薇的手,送到自己的臉上拍打。“用力,繼續打啊,嫂嫂!”

扶薇閉上眼睛,聽著宿流崢不停催促的聲音。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聲色,卻因為聲調語氣不同,完全成了另外一種聲音。

扶薇不想再聽宿流崢的聲音了,她捧起宿流崢的臉,吻堵他的

() 唇齒。

宿流崢措手不及,被動地承了片刻,反應過來,一邊用力撕咬般回吻,一邊撕扯扶薇的衣服。

一場錯事,滿案荒唐。

第二日,扶薇醒來的時候,她習慣性地還未睜眼,先伸手在床榻外側摸了摸,摸了個空。

她一瞬間清醒,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身側。

宿清焉不會再出現了。

至於宿流崢,扶薇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不過不重要,扶薇才懶得關心他。

估計他又要挨家挨戶擾民去找他哥哥,扶薇聽靈沼說最近整個水竹縣的人都怕了他。

扶薇感慨般歎了口氣。身在皇權爭鬥最中央,扶薇見多了手足相殘,甚至父子相叛。宿流崢對他哥哥的手足情,著實讓扶薇驚訝,乃至於不可思議的地步。

扶薇又派人去催秋火,話已說到絕處——再無線索提頭來見。

已經這麼久了,秋火一點消息也沒有。那麼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幕後之人確實做了萬全準備滴水不漏,而另一種可能則是秋火已經查到了些什麼,可牽扯的人身份不一般,需要更謹慎查到更確切地證據。

扶薇立在窗口,望著窗外長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鬨人群,陷入沉思。

她開始猜測幕後主使,幾個可疑之人一一浮現在眼前。扶薇再自問——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什麼人,她都會不計後果地取其性命。

即使是在十分冷靜的現在,扶薇也確信,她會。

靈沼從樓下上來,先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再笑著說:“主子,我找到一個好好吃的蜜餞店!您一定會喜歡的!”

她走到扶薇麵前,將裝滿蜜餞的小碟放在扶薇手邊。扶薇瞥了一眼,捏了一塊來嘗。

“不錯。”

靈沼笑嘻嘻地說:“主子喜歡就好!我和當地人打聽到幾家店的東西特好!我都買回來給您嘗!”

扶薇沒說話,又捏了塊蜜餞來吃,慢慢消去口中今早服藥的苦澀。

靈沼瞧著扶薇今日心情不錯,又像以前那樣把最近聽來的幾件稀奇事,說來給扶薇聽,給她解悶。

扶薇一邊聽著,一邊又吃了幾塊蜜餞。

“對了,”靈沼問,“主子您還記不記得那個遇害的賣花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