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而已。”
“不知道。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就不會。”
“嗯?”
“平常不做夢時候的起床氣已經那麼大了。要是還做夢中夢,醒來後不得把天都給掀翻。”
黎昭:“。”
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她隨意在備忘錄上記下一些片斷的詞語。她寫得很認真,沒有注意到電腦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消失,室友悄悄走到她身後,念出聲。
“傾奇者、散兵、鏡中輪回……你寫的什麼呀?是準備穿越了嗎?”室友開了個玩笑。
“差不多吧。有備無患嘛。”黎昭合上備忘錄,仰頭去看室友高高紮起的馬尾,說,“去食堂?你吃飯了嗎?”
“好啊。”室友輕快地答應了。
黎昭支著臉,和她一起走出宿舍門。
所有人忙忙碌碌,日複一日地流動著。她也在其中沉沉浮浮著。
本該親昵堅定的家庭並不是她的後盾,過早的認知到自己背負的惡毒後,無法再建立起任何親密的關係。於是隨波逐流,怠惰度日。
危險的春風,吹開了滿山坡的花。
她是鋒利的,浸染毒素的患者,小心翼翼地潛伏著。所幸還有一點不多的良知。
在黎昭小心翼翼繞過綠園,以免遇到貓咪的時候,食堂門口傳來一陣嘈雜。
即使是這樣飯點擁擠的人群,也難掩一雙沉寂古井無波的眼眸。
漸沉的暮日,照在他的眼睛上,如黃金一般閃耀。
有被閃到。
鐘離同樣看見了黎昭,輕輕頷首一笑。
明亮刺眼的光。
照到她身上時,所有冗繁的汙垢都無所遁形。
黎昭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她下意識地走到室友的另一邊,試圖遮擋住那個視線。
纖細的身影被另一個小姑娘擋住,那個同樣很特彆的女生對他送來挑釁的眼神。鐘離沉穩地一笑。
溫迪拍了拍他,“嘶”了一聲,不愧是千年的石頭,有點咯手:“你什麼時候準備去找她說?”
“關於哪一個夢?”
直到黎昭消失在人群之中,鐘離才收回視線。
“當然是如何銷毀那個人偶啊?你還想說什麼。”溫迪警惕地看他,“這裡可彆亂來。”
“算算時間的話,如果今天不給她發布任務的話,會不會有點趕?”
“若是旅者與那位人偶……”鐘離斂眉,思緒不知飛散到何處,又輕笑了一聲,“相信我,那場夢會解構得很快。”
“其實,或許輪不到我的出場。”
“……等等。這些先不提。你手上的這瓶水是怎麼回事?”
“路遇社團集會,見這水品質不凡,便出手買下。”
“嘶——”
“走的公司的賬單。”
“啊,那沒事了。”
***
宿舍很安靜,能聽到空調扇葉旋轉與空氣碰撞的聲音。閉眼準備入睡前,黎昭裹緊被子。
發呆。
委托人的夢魘會出現博士。她追獵的夢魘裡總有一個散兵。
大概每到一個年齡就會思考人生終極三問。我是誰?我從哪來?我要到哪去?
混亂的思緒,反反複複拉扯。
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一隻夜鳥停在窗沿邊,輕輕叫了一聲。
*
“你來啦!”
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喜悅。
落到這個大霧的孤島,黎昭已經很適應了,這回沒有失足摔落,神紋也並沒有亮。
從上一個委托人的夢中出來後,它一直黯淡著。
傾奇者依舊停留在上次他們分彆時的那個地方。仿佛他的時間是在見到那個人開始才流動著的。
黎昭並不清楚她離開後這個夢會變成什麼樣子:“好久不見?過了幾天?”
問完才想起可能他並沒有關於時間的概念。
“不知道。”
果然是這個回答。黎昭不出意外,走過去,才發現沙灘上多了很多清理掉葉子的枝乾,更像用於書寫的筆了。
旁邊還用石頭堆砌一個簡易的燒烤架,模仿著黎昭上次烤魚的樣式。
吃的做好了,教學的用具也做好了。
然後是他,好好地端坐在原地。
隻能慶幸人偶的關節並不需要時時運轉,久坐並不會產生麻痹。
黎昭突然有點不敢上前靠近,低垂著眉目,去撫摸路邊紮人的野草。
清晰的痛覺傳遞到掌心。
“你是……一直一個人在這裡嗎?”
“嗯。”傾奇者乖乖點頭,“沒有其他人了。隻有太陽升起,又落下。”
像在對她彙報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荒蕪的孤島也可以很像一個家。
“也有每天在想你。”
期待得到誇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