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滅(2 / 2)

“你們的房間在二樓,儘頭那間是女主人的房間,這幾日主人身體不適,她會和大家在七日後的舞會上見麵。”管家說著,扶著樓梯扶手帶著他們上了二樓。

樓梯是螺旋式的,繞著一根單柱,十分典雅,走起來卻比直梯要麻煩。

洋館裡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也可能是陳溺的心理作用。

可疫醫送他們來,明顯不是讓他們來享福的。

但看其他人,好像已經忘了他們是被送來贖罪的一樣。

二樓的每個房間外也都立著白塑雕像,一眼放去像是一個個白色的扭曲的人。

走到第一間房門前時,管家停了下來,看向陳溺與他身邊一名矮胖的男人:“你們兩個,就住在這一間,這是鑰匙。”

他遞出了一把銅鑰匙給陳溺,等他接過去後,又道:“注意保持整潔,不要把食物帶到房間裡,那樣會引來老鼠。”

一一分配給所有人分配好房間後,管家對他們說:“我得去照顧女主人了,各位可以隨便逛一逛。”

扔下了這句話,管家就匆匆離開了。

陳溺的臨時室友擦著汗與他搭話:“帶你來的那兩個鳥東西和其他的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陳溺道:“是不一樣,它們每一個都不一樣。”

胖男人說:“我被押著走了一路,手臂都快被掰掉了,押著我的那個力氣大的像頭牛,掙也掙不開。哎……餓死我了,這地方看起來不錯,夥食應該也不差。”

他好像認定了和他分到同一間房的陳溺與他是一夥的,自由活動時也一直跟著陳溺。

“我叫邢文,你還是學生吧?”邢文的一張嘴停不下來,一個人也說得起勁。

陳溺走向樓梯口,他記得上來時看到樓梯口正對著的牆壁上有一張女人的肖像畫,當時隻來得及瞥一眼,隻記得畫中的女人容貌驚人的美。

走近樓梯口時,陳溺發現已經有人比他先一步站到那張畫前了,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姿散漫,穿著寬鬆的淺色牛仔外套,踩著雙小白鞋,著裝休閒簡潔。

聽到聲響,那女孩兒轉頭朝他們看來,視線停留在了陳溺身。

“呀!是你啊!”她露出驚喜的表情,走到了陳溺麵前。

陳溺:“你認得我?”他卻絲毫想不起自己認識的人裡有這麼一號人。

少女的表情變化十分豐富,上一刻還是笑容嬌俏,下一刻換成了幽怨:“你當街飆車的時候我還追著你一路打call呢。”

有印象了,並且印象深刻,陳溺了然的點點頭:“那還是挺巧的。”

女孩兒立刻湊了過來,擠走了原本站在旁邊的邢文,興奮地說:“想起來了嗎?就是我,當代閃電俠。”

邢文:“你會放電?”他樂得笑了一聲:“哈……那不就是個皮卡丘嗎!”

女孩道:“說什麼呢?是行如閃電的閃電。”

邢文:“真的和閃電一樣快?那你是怎麼被那些鳥東西給抓著的?”

少女十分坦誠:“跑不過啊,它們還會移形換影。”她明顯對陳溺的興趣比較大,還記得和他一起的晴晴:“當時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可愛呢?”

陳溺:“被二重身吸傻了。”

他看著眼前的那幅畫,畫裡的女人十分驚豔,從穿著打扮看得她出地位高貴,背景很明顯就是洋館外的花亭。

基本可以肯定,應該就是管家口中這座莊園的女主人了。

邢文和女孩還在一個勁的在陳溺耳邊嘚吧嘚吧。

那女孩和陳溺說了幾句話,都沒得到回應,氣道:“你怎麼不理人啊,直視我,崽種。”

陳溺反問:“你先前為什麼要盯著這幅畫?”

女孩說:“唔——因為好看啊,你不是也在看。”

陳溺無語的朝她看去一眼,是他太高估對方了。

她又道:“我覺得這幅畫裡的女人,和那個帥逼管家特彆般配。”

“錯了,這幅畫裡的人是莊園的主人。”陳溺忍不住糾正,莊園主人明顯身份尊貴,管家長得再好看也隻是個下人。

女孩呶呶嘴道:“那我沒說錯啊,管家說起女主人的時候,眼睛裡都有小星星,pikapika的。”

邢文:“你們這些小姑娘,看到個長相好點兒的就喜歡胡思亂想,那管家明明整個人都陰森森的。”

“我是善於發現蛛絲馬跡的顯微鏡女孩。”緊接著下一句,她的語氣驟然轉變,假裝抹了把眼淚:“我真的好沒用,隻會為彆人的愛情流淚。”

陳溺:“……”

邢文:“……”

那妹子再次變臉,興致衝衝地說:“誒,我們去外麵看看吧,和我住一間屋子的小男孩說看到了樹屋,我還沒見過樹屋呢。”

默數人數時,陳溺也留意過她說的那個男孩,那男孩年齡不大,估計也就是個小學生,但卻並沒有陪同他一起來的大人。

他隨口問道:“他的父母呢?”

女孩:“哎,他父母沒犯規,就他自己被逮了,聽他說是路過光屏的時候,他好奇的試探了一下,在屏障下反複橫跳。”

陳溺沉默無言。

還能說什麼呢?倆傻子被分到一個房裡去了。

來的路上陳溺倒是沒看到過什麼樹屋,當時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即將要進入的洋館,或許是無意間遺漏了什麼。

下樓梯途中,女孩一直扶著樓梯扶手,下樓梯的速度趕不上她的語速。

“這裡的樓梯使我暈梯。”

“飆車的小哥哥,好歹說下名字啊。”

“不要對我視而不見啊,邀請我,帶帶我。”

從二樓下到一樓,短短的時間裡,她吵到令人感到眩暈,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話。

幾人來到出去的大門前,陳溺伸手握上了門把手。

左右轉動幾下後,他變了神色:“打不開。”

“我試試。”女孩在陳溺鬆開門把手後握了上去,不信邪的連拔帶晃的試了試,最後悻悻的放手:“嘿,還真打不開。”

邢文:“抓我們進來,哪兒那麼容易給出去啊。”

陳溺思索片刻,他在回憶管家說過的話。

良久之後,他開口道:“舞會,七天後的舞會……這是一個期限。”

邢文直愣愣的問了句:“那七天過完了呢?”

這回女孩和陳溺都帶著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女孩道:“要麼把我們全部放出去,要麼我們全部死在這洋館裡唄。”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

邢文停了臉色一白,額頭上又開始冒虛汗。

相對的概率,陳溺不想拿命去賭。

這個女孩倒是比他的室友腦筋轉得快,也足夠冷靜,又有道具,指不定能派上什麼用場。

陳溺終於拿正眼看向她:“我叫陳溺。”

不理還好,一搭上話那妹子更是不得了,開口叭叭一通話根本停不下來,恨不得把戶口本上所有人都帶著介紹一遍。

她道:“叫我程幾何就行,我是個正義的顏狗。”

“我爸媽都是魔鬼分子,眼裡隻有學術沒有我,他倆一個姓程一個姓方,也不在意孩子隨誰的姓,要不是我爺攔著,差點就給我取名叫方程式。”不等彆人打趣她的名字,她先一步表演自娛自樂。

邢文拿怪異的眼神打量她:“你是看上這小子家裡有錢吧,這麼主動。”

程幾何道:“那是有錢的事嗎?分明是又高又帥又有錢。”也就是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說完她嘿嘿笑了兩聲,頓了頓又道:“其實就是忽然被抓來,我一個人也挺害怕的,看到有個眼熟的人,就想結個伴唄。”

“再加上我看著好看的人心情好,就不慌,安上條尾巴就是我小時候想嫁的那款美人魚,賞心悅目懂嗎?”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視線從邢文身上移到了陳溺身上。

邢文:“說的跟你見過美人魚一樣。”

這句話似惹怒了程幾何,驟然拔高了音量:“你是我的眼嗎?我見沒見過要你說?”她哼了聲,嘟噥道:“我就是見過。”

沒法出去,陳溺就在一樓逛了一圈。

所有的窗戶都用的是彩色的玻璃,也沒法打開,看不清楚外麵。

程幾何難得的安靜了一陣,東瞅西瞅,似乎是被洋館內部的構造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不過一路都在嘰裡咕嚕的小聲念著什麼。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餐廳,程幾何與邢文一左一右坐在陳溺身邊的位置上。

陳溺忍不住問道:“你一直在說什麼呢?”

程幾何收回了賊溜溜的目光,說:“一樓一共有十七個雕像,二樓有十個,麵向全部是朝著附近的另一個雕像,但很少有兩麵相對的,還全都是男性雕塑。”

餐廳裡也有幾個雕塑。

聞言,陳溺也留心觀察了一下,果然是像程幾何說的一樣。

楊賢與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小姑娘就坐在陳溺的斜對麵,一開始沒怎麼在意,但視線無意間從那女孩臉上掃過幾趟後,沒有由來的覺得有些麵熟。

那女孩生的白白淨淨,嬌小羸弱,好像來一陣風就能將她給刮走似的,說話也是怯聲細語,即便離得不遠也難以聽清她和楊賢說什麼,就連楊賢也是斜著身子傾向她那邊聽她說話。

程幾何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嘻嘻笑著道:“哎呀,美人在看小美人,回神,人家是一對呢。”

陳溺道:“誰跟你說他倆是一對了?”按照楊賢的性格,真要交了女朋友,得天天掛在嘴上炫耀,不可能會藏著掖著。

程幾何呶呶嘴:“看看小美人含情脈脈的眼神,不要自欺欺人。”

“我隻是覺得眼熟。”具體是在哪裡見過,陳溺卻是想不起來。

程幾何:“行啦行啦,你要真想勾搭,頂著這張斯文敗類的臉,在彆人頭上種草也是輕輕鬆的事。”在旁邊吹起了彩虹屁。

陳溺佩服起她思維散發的程度,睨向她說道:“我對平板沒興趣。”

程幾何摸了摸自己的胸:“那看樣子我隻能做單向舔狗了。”她個子不低,卻是在場所有男女之中最平的,發育非常偏科。

每個人都是一大早上被疫醫抓著走了老遠的路來到莊園的,無一不是又累又餓,坐了一會兒就有人開始等得不耐煩了,躁動不安。

“不是說管飯嗎?飯呢?”

“是想餓死我們啊。”

“我一早就餓了,早飯沒來得及吃就被抓來了,困得不行。”

“說的跟誰吃了一樣。”

時鐘的指針走到十二點時,洋館裡響起了鐘聲。

管家從兩扇半敞著的門間走入餐廳,他身後響起了一串整齊的腳步聲,托著銀盤的仆人分工有致的走到每個人身後,放下銀盤時的動作也整齊一劃。

圓形的餐盤蓋被拿開的一瞬間,誘人的熱騰騰的香氣充斥鼻腔,引人食指大動。

陳溺始終轉頭看著前方,透過白熱氣依然能瞧見管家略顯異樣的神色。

托拜厄斯:“女主人丟了一樣東西,如果有人撿到的話,請一定要及時交還。”

很明顯大多數人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麵前盛著美味的盤子上,在托拜厄斯說話時,甚至沒有幾個人朝他看過去。

他慌張的留下了一句話,再度從人前消失了。

邢文滿足的感慨:“唔——!這也太好吃了吧,我都不想出去了!”

除了給每個人分發了食物外,長餐桌上還被擺上了不少甜點與新鮮的水果。

“神仙做菜,我好幸福。”程幾何拿著烤的外酥裡軟的餐包在醬汁裡蘸了蘸,感動到哭:“我好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熱飯了,坐牢真好,我愛坐牢。”

陳溺:“死刑犯生前最後一頓都會給吃點兒好的。”

程幾何耷拉下一張臉,唉聲歎氣道:“你就不能放任我在幸福裡迷失一小會會兒嗎?”

他也沒說這是壞事,總比餓著肚子死要強。

邢文拍拍桌子,扭頭對著守在一旁的仆人道:“再來一份!”

很快有仆人上前撤下了他麵前空掉的餐盤。

程幾何:“還能無限續的嗎?我也要!”

陳溺慢條斯理的切著盤中的肉,他觀察到幾乎每個人盤子裡的配菜都有細微的差異,牛排的生熟度也不一,他的這份也恰巧是他偏愛的六分熟。

隻是巧合?會有這麼巧嗎……

他們的待遇不像是來贖罪的人,反而像被奉為了上賓。

陳溺用手肘碰了碰程幾何,低聲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在一樓的每間屋都逛過了,沒有遇到一個人,這麼多仆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程幾何咬著銀叉細想道:“是管家先走進來,才突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

續餐的不止邢文與程幾何,甚至有些胃口大的接連要了三、四次。

陳溺他們離開時,還有一部分人坐在餐廳裡狼吞虎咽。

邢文提著一籃子餐包,邊角裡還塞著又紅又大的櫻桃,他打了個飽隔:“這種好日子,我都沒享受過,就這裡的水果,放在以前我都不舍得買。”

見他朝樓梯的方向走,程幾何在後麵喊住他:“誒,管家不是說過把這些帶到房間裡會招老鼠嗎?”

邢文滿不在乎地說:“吃完不就行了。”

邢文提著那籃吃的進了屋,一點兒都沒把管家的話當回事。

這人能活到上把遊戲結束,陳溺也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隻希望邢文的這個舉動不要連累到他才好。

如果不是被迫卷入這場遊戲,他也不至於會落到和這種人共處一室。

程幾何朝陳溺投去憐憫的一眼,又問道:“洋館挺大的,你準備再去哪裡逛逛嗎?我們一起啊。”

陳溺半隻腳已經踏入了房間,回視向她:“廁所,一起?”

程幾何:“好呀好呀。”

陳溺這次什麼都沒說,快速擠進了房間,把程幾何關在了門外。

邢文這個人好像不知道飽,食量對得起他的體重。

先前見他在餐廳裡撐到大個,就走了這幾步路的功夫,竟然又有了胃口,坐在床上兩口一個小麵包。

雖然被這個人分進了同一間房,但陳溺並不打算與他又過多交集,匆匆一瞥便收回了視線,進了衛生間。

在洗手時,衛生間外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讓陳溺為之一振。

陳溺剛打開門鎖,不等他推門出去瞧瞧是個什麼情況,邢文便從外把門拽開了,一臉驚惶的擠入衛生間裡。

他摁著門重新關上,哆哆嗦嗦的從嘴裡吐出一句:“有個半個、半個腦袋的人,在我們屋裡!”

陳溺將信將疑地睨了他一眼:“你打算一直躲在這裡?”

邢文兩腿發抖,扶著門才勉強站穩,他驚魂未定地說:“反正我現在可不敢出去。”

他給陳溺形容了一下那個東西的長相,身體看上去像個人,可腦袋被開了瓢,有一半不翼而飛,皮膚呈青白色,塊頭還不小,就在他的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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