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1 / 2)

言下之意, 三個孩子的屍骨在康娜夫人的房子裡的可能性不大。

其實他們現在手中掌握的線索並不算少,可卻難以串連起來,這些線索就像是一顆顆珠子,唯獨少了一根主心線。

這條線, 就是事件。

有時候過得太安全, 反而叫人心裡沒有底。

來這裡也有三天了,撞上來給他們送信息量的NPC一個接一個,他們成功規避了一切死亡條件,到現在始終保持全員存活的狀態。

沒有人遇害, 甚至連一個親眼見證危險就在身邊的人也沒有。

三個月亮仍舊高高懸掛在夜空, 柳絮一樣的鵝絨大雪將天空割得細碎。

在完成槲寄生下的情侶習俗之前, 陳溺對自己頂著的身份並沒有什麼實際感受, 與黑滋爾睡一張床也不覺得彆扭。

眼下卻多了一些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對同處一間的黑滋爾也多出了一絲防備。

趁著黑滋爾沐浴期間,陳溺換上睡袍鑽進被中, 閉上眼睛隻當自己睡著了,掐斷腦子裡莫名浮現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假象。

偏偏在聽到流水聲中斷,浴室門被推開時, 心裡猛然地往下一沉,又隨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提高到嗓子眼, 仿佛是睡在了過山車上, 讓他無法放鬆。

床的另一半向下凹沉,接著房間內歸於寂靜,無聲無息, 唯有兩人的呼吸聲穿插在一起,格外的清晰。

黑滋爾的氣息尤為清淺緩慢,和他說話時的語調一樣,有種催眠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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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時分,陳溺被樓下傳來的響動擾醒,他欲坐起身,卻發現胸前橫放著一條手臂。

黑滋爾平日裡表現的相當自律,讓陳溺先入為主,以為他睡覺時也一定很規矩老實。

然而事實卻是,這人不僅手越了界,連腦袋也壓在了他的枕頭上,口鼻貼在陳溺的耳畔,呼吸流竄入他的耳道。

陳溺:“黑滋爾,起來。”

被擾醒了清夢的黑滋爾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氣壓,遲緩地哼出一聲:“嗯?”

陳溺道:“樓下有響動。”

黑滋爾抽回手臂,翻了個身坐起來,短時間內已然恢複了清明。

他“啪”地一下打開了床頭照明燈,先一步下了床,拿起外套丟給陳溺,叫他穿上。

陳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披上鬥篷走向房門。

他的手落在房門把手上,緩緩下沉,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黑滋爾緊隨陳溺身後,兩人下了樓,在一樓兜轉一圈,沒有發現屋裡有其他人存在的跡象,唯有壁爐裡的柴火在劈啪作響。

就在這時,異響再次傳來,這次聲音的源頭是在樓上。

陳溺:“上去看看。”

他心有疑慮,他與黑滋爾分明才從二樓下來沒多久,如果那動靜真的是人弄出來的,沒道理他們會發現不了才對。

因有壁爐的火光,一樓的環境並非完全黑暗。

站在樓梯口處向上看,樓梯台階乃至走廊皆被黑暗吞沒其中,讓人看著心裡沒有底,提心吊膽地害怕會有什麼忽然從一片漆黑之間衝出來。

窸窸窣窣的響動仍在繼續,陳溺吸入一口氣,硬著頭皮踩上階梯。

黑滋爾握住他的手腕:“彆怕,來我身後。”

陳溺:“樓梯夠寬敞,並排走。”

黑滋爾點頭:“好。”

窸窸窣窣的響聲是從康娜夫人的房間門後傳來的,離得越近,那聲音就越是清晰。

樣似有什麼躲在那扇門之後,不停的用指甲用力刮門,還伴隨著孩童的哭鬨聲。

是晴晴。

陳溺做好了破門強入的準備,愣是沒想到,康娜夫人的房門根本沒有上鎖。

轉動房門把手後,除卻那個在門內一邊推搡一邊撓門的存在外,並沒有多少阻力。

更不用提門後的那東西,在陳溺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後,霎時間停止了動作。

陳溺抬起頭望向身邊的黑滋爾,多少有了些底氣,一點點地把門朝裡推開。

忽然間,從門縫裡擠出一個狗頭……

西伯利亞雪橇犬飛快地溜出房門,繞到了陳溺的身後,用腦袋供他的小腿。

搞了半天,在屋裡撓門的是這隻狗。

晴晴的哭聲發悶,好像是被什麼給蓋住了。晴晴向來乖巧,按理說,不會無緣無故的哭鬨,更何況還有康娜夫人在。

陳溺走入房間,打開屋內的燈。

床上沒有人,他掃了一圈,康娜夫人也不在房間裡。

黑滋爾尋著聲響走到衣櫃前,衣櫃的兩扇門被一把銅鎖錮著。

陳溺拉開一一抽屜,還在翻找鑰匙,沒有留意黑滋爾的小動作。

當他聽到“哐當”一聲響時,回過頭去看,銅鎖已經斷成了兩半,有一半摔在地板上。

他們打開衣櫃的門,就見晴晴縮在衣櫃底部,身上還蓋了不少衣服,是有人故意這樣把她藏起來。

陳溺蹲下身把她從衣櫃裡撈出來,直奔主題問道:“康娜夫人呢?”

晴晴一邊哭一邊抖,無助地搖著腦袋,不知是經曆了什麼,嚇得連話也講不出來。

黑滋爾說:“把你驚醒的聲音,有可能是從外麵傳來的。”

是他忽略掉了這麼一個可能性。

陳溺趕忙起身,把晴晴塞進黑滋爾懷裡:“我出去看看。”

外邊天色蒙蒙亮,已經到了早晨。

剩下兩個房間裡的人也聽見了響,陳溺走出康娜夫人的臥室時,他們正巧打開房門。

黑滋爾跟在陳溺身後,路過其中一間房間門外,順手把晴晴轉手交給了修哉。

寧遊捂著睡衣小跑著跟出來:“出什麼事了?”

陳溺簡短回答:“康娜夫人不見了。”

楚九訝然:“啊?她昨天就表現得怪怪的,不會是跑了吧?”

跑?不可能,跑路可弄不出足以把人從睡夢中驚醒的響動。

況且外麵風向狂奏,還是在夜裡,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要跑也得挑個好時候吧,他們昨天白天又不是沒出門。

莫名其妙的失蹤,搞得屋子裡人心惶惶,連吳禦宇也不敢一個人呆在房間裡,跟著跑了下來。

陳溺走在最前麵,打開房門,冷颼颼的風夾著雪往屋裡灌,他用手拉緊衣領。

毛絮般的雪團擾亂視野,陳溺埋著頭向外走。

踩下最後一層台階後,忽然間,腳下踢到了什麼,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險些被絆倒,好在黑滋爾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這兒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雪給蓋著了。”楚九蹲下身,用手掃開表麵上那一層雪,看清被埋在雪下的東西後,倒抽一口冷氣。

她後怕地向後一仰,倒坐在地,發著顫道:“是、是康娜夫人。”

晴晴癟了癟嘴,把臉埋進了修哉的懷裡。

陳溺:“你把晴晴給楚九,讓她倆先回屋。”

修哉點點頭,放下晴晴,然後攙扶起楚九。

楚九反應遲鈍地牽住了晴晴:“謝、謝謝,我先進屋裡等你們……”

寧遊有些擔憂地看著她,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內。

從剛剛起,黑滋爾就一直在四處張望。

在陳溺等人的注意力集中於橫屍在外的康娜夫人身上時,黑滋爾沉聲道:“有幾個房子前的雪人消失了。”連綿不斷的大雪沒有給他的視力造成半點兒影響

陳溺聞言抬頭,極力眺望,果不其然如黑滋爾所言,有幾棟房子外的雪人不翼而飛。

寧遊悄聲道:“是不是……被雪給蓋住了?”

修哉搖頭:“好像確確實實是被搬走了,你看我們斜對麵那一家,原本放著雪人的位置,有很明顯的一處凹陷。”

寧遊搓著手,縮著脖子,站在原地不停跺腳,哈出兩口霧氣道:“那又怎麼了?我們先把康娜夫人給搬回去吧,總不好把她就這麼丟在外麵。”

修哉歎了口氣,點點頭,正俯下身伸出手,忽然被嗬止住。

陳溺冷聲道:“不準動她。”

寧遊愣住:“啊?”

陳溺說:“想想昨天的那首聖誕歌。”很顯然,被歌唱的對象,那個喝了很多蛋奶酒的奶奶,就是康娜夫人。“那首歌的歌詞有“我們勸她不要回家”這麼一句。”

寧遊試著唱了一遍,接著陷入沉默的情緒當中,隔了有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那……就這麼放著不管了?”

陳溺蹲下身去,盯著康娜夫人垂老地麵孔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抹去她腦門上一隻灰灰的狗爪足印。

他費了點兒力氣把康娜夫人的身體翻了個麵,接著動手去扯開她的衣服。

修哉看呆了:“不搬就不搬唄,你……你乾什麼啊?”

陳溺冷不丁地唱出一句:“我們發現了她的遺體,額頭留著麋鹿的蹄印,背上有聖誕老人罪惡的印跡。”

黑滋爾握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把他扯到一旁。

陳溺企圖甩開他的手,不悅道:“不要妨礙我。”

黑滋爾舉起手,彈了下他的腦門:“我來,你不許碰她。”

不等陳溺對他的這一舉動做出反應,黑滋爾已經俯下身去。

他從衣袖裡抖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純金屬小刀,兩三下挑開康娜夫人的衣物,使得她背部的皮膚暴露在外。

那裡有一道刺青紋身。

陳溺眯起雙眼仔細辨認,得出結論:“是輪胎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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