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1 / 2)

原想著按兵不動地觀察悲劇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降臨在哪些人的身上,可短時間內發生的一係列突發意外與混亂狀況, 令事態完全逃理陳溺的掌控之外。

很顯然, 他還沒有做好當一個瞎子的準備。

安善美與沈萌欣在藥物作用下緩過勁來, 痛苦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女仆仍覺得有些不大放心,又從醫藥箱裡翻出一隻備用哮喘氣霧劑,塞到安善美手中。

局勢逐漸步入安穩,當事者們仍舊還未能從恐慌中抽身, 無法平靜下來的思考。

安善美渾身顫抖,用幾近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們……我們會不會像幾何姐那樣,身體的缺陷直到遊戲結束後也得不到修複。”

她這一番話又讓其他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一次沸騰, 心態崩潰。

陳溺的瞳孔驟縮,失去了神采的雙眼有一瞬間被極度扭曲的惶恐渲染, 他如坐針氈,死死掐住黑滋爾的手腕,可對方始終連一句安撫的話也不曾說過。

有了程幾何這個先例, 又有誰能百分百否認安善美的話百分百不會實現呢?

身體的不便光是對日常生活都能造成極大的影響,更不用提讓他們以這個狀態去麵對接踵而至的死亡棋局。

要是這些缺陷當真會成為揮之不去的烙印, 那就是硬生生的把他們往死亡的溝壑裡在推。

除陳溺以外的人更是坐立難安。

送餐小哥田積甚至忘記了自己的雙腿已徹底失去了知覺與作用,驚亂的想要起身,結果又栽倒回去。

他語無倫次地問道:“什麼意思?遊戲結束也得不到修複?什麼叫身體缺陷得不到修複?”

沈萌新的呼吸再度急促起來, 她看向楊賢,迫切開口:“你之前……之前你說那個女孩在上個遊戲裡壞了腦子,到現在還沒好, 我們、我們也會像她一樣?”

夏宰剛從鬼門關裡走一道回來,又險些被刺激得心臟病再次發作。

修哉擺動著雙手說:“先不要慌,你們冷靜一下,首要之務是先想清楚接下來的對策。”

田積道:“冷靜?我們能冷靜嗎?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幾個人好好的,憑什麼我們說殘疾就殘疾!?”

喧嚷聲再起,陳溺在一片嘈雜聲中垂下頭,一隻手捂住額頭,另一隻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太吵了。

金絲邊框的鏡架在他的緊握之下扭曲變形,他隱隱有些無法克製心底躁動的黑色因子。

陳辛禮是在黑滋爾之後第一個發現陳溺情況有異的人,他心驚膽寒地站起身,卻又被莫蘿拽住了衣袖。

莫蘿:“老陳,你想乾什麼啊?”

可陳辛禮和她說話,她又聽不見,隻好有手指指陳溺。

陳辛禮走到陳溺身邊坐下,剛將手搭放到陳溺肩膀處,卻被他戒備的猛然打下去,過度反應猶如驚弓之鳥。

他的舉動令陳辛禮有些受挫,手停頓在半空中片刻後才落下。

黑滋爾擒住了陳溺的雙腕,掰開他的手指取出已經看不出原狀的眼鏡丟到地上,以強勁的力道捉在一隻手裡,另一隻手摁住了陳溺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無聲的對陳父搖了搖頭。

掃見兒子臉上一閃即逝的陰冷神色,陳辛禮又無法對之放任不管。

乾涉的喉嚨反射性吞咽著,他抬手摸了摸脖子,醞釀半晌後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安撫道:“是我,我和你媽都在這裡陪著你呢,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出什麼事的。”

陳溺冷聲嗤笑,每個人都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功夫護得住彆人,他不指望彆人能幫他,現在連自己也指望不住,有一百個人在這裡陪著又有什麼用!

嗤笑聲驟然終止,又是一通語出傷人,陳溺全然不顧忌自己的話會不會中傷對方,寒聲道:“陪我?用不著你們來陪我,管好你們自己,不要給我添亂。”

陳辛禮頗為複雜地看向黑滋爾,縱然有很多疑問,可現在對方無法言語,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他環視一圈,長籲一口氣,也彆無他法了,隻得求助於黑滋爾:“陳溺這輩子過得太順了,最是無法接受打擊挫折,再有外力刺激,容易做出些偏激行為,我看他好像比較信得過你,你單獨帶他回房間,讓他安靜一會兒。”

黑滋爾點了下頭,不等陳溺作何反應,便一舉把人抗了起來。

在看不見他人動作的情況下,對於陳溺來說隻聽到陳父的話音剛落下,一股失重感便將他猛然間卷起。

他並不想離開客廳,即使增倍的吵鬨聲灌入雙耳讓他無法冷靜,可卻正是獲取信息的大好時機。

陳溺嗬止道:“帶我回去。”他無法判斷身邊有什麼可以抓取的物品,隻能拉扯黑滋爾身著的衣物背部布料:“你說過不會妨礙我,黑滋爾!”

鼎沸的人聲逐漸遠去,足以證明黑滋爾沒有聽從他的意願,執意將他帶離客廳。

陳溺懊惱不已地另尋求助:“托拜厄斯,攔住他。”

雖看不見,但陳溺能聽到在自己話音落下後,另有腳步落地的聲音突兀出現在周身。

托拜厄斯攔在了樓梯口,他對上黑滋爾寒意逼人的目光,額角浸出了冷汗。

有陳溺的命令在先,不容許他退後。

管家上前一步:“請您放下莊園主人。”

回答他的是黑滋爾從大衣下取出的手杖,尖銳的一端劃破空氣,氣流嗡鳴,托拜厄斯避之不及,肩部被刺了個對穿,牢牢釘在了牆壁。

他願意偽裝成一個人類潛伏在陳溺身邊,不代表能夠容許一個小小的領主來忤逆他。

陳溺惱怒地撕扯著手中的布料,黑滋爾走進房間後索性脫下大衣,連人帶衣服拋到了床上,並同時摁住了陳溺的肩骨,製止他起身的動作。

那雙被蒙上一層厚重的灰白的眼中浮現出狠戾與挫敗,兩者交織混淆在一起,最終沉澱為悵惘,看著就好似被人沒收了零食的孩子,胡鬨一通把懷裡的大衣揉扯亂了狠狠甩到一旁。

對現狀感到束手無策的不止陳溺一人,從空中略過的衣擺從刮過了黑滋爾的側臉,他無奈地扶起陳溺,右手始終捉著陳溺的手臂。

誠然是舍不得看見陳溺受苦,以至於做不到當一個無動於衷的旁觀者,等陳溺主動渴求時才伸以援手。

可如果隻是一味地順從,最終隻能被當作一個順手的利用物,根本望不到這個人類會有對任何人敞開心扉的一天。

手段說來有些卑劣,可卻是比他料想的要更加管用。

陳辛禮畢竟是看著陳溺長大的,他說得那句話非常對。

陳溺這人養尊處優,鮮少碰壁,往日裡看似比誰都要冷靜,一旦事態脫離了他的控製,在將局麵扭轉為自己想看到的樣子前,他會時刻處於崩潰的邊緣。

介時他會用一些偏激的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如同十二年前。

如果繼續放任他留在客廳,保不準他會為了拿回主動權,用其他人的生命當試探遊戲規則的工具。

嘗試反抗無效,沒過多久,陳溺看似恢複了鎮定。當他也默不作聲後,房間裡就可以說得上是過於的寂靜。

陳溺平穩敘述:“你不說話,是因為不能說話。”與他前一刻的表現有著天壤之彆,“我的快遞盒裡裝著眼睛?”

見陳溺平靜下來,黑滋爾落坐在他身旁,仍舊防備著沒有收回手,他能感覺到,陳溺的心理變化還未恢複正常。

他主動靠近身邊的熱源,拋出餌食:“我現在可以答應你先前提出的要求,你不是想要,唔——”

話未說完,就被黑滋爾捂住了嘴,陳溺自然是看不見那雙深邃的黑眸裡湧現出慍怒與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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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

千黛扶著啃著手指癡笑的任典島,旁人看著任典島也不免唏噓。

好好的一個海歸博士,遊戲一開場就降級成了低配版程幾何。

程幾何坐在輪椅上,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說我們這裡像不像殘疾人之家?”

楊賢揚起手臂晃了兩下,手臂倒是可以活動,可兩隻手好像不是他的一樣,完全廢了。

他瞥了程幾何一眼:“你可閉嘴吧……你覺不覺得陳溺剛才有點兒奇怪?看著嚇人。”

修哉說:“心理落差造成的影響吧,他大概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喪失視覺。”俗稱心態崩了。

沈萌欣提議道:“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們那些沒拆的快遞也都拆了,看看收到了什麼。”

像程幾何她們自然無所謂,快遞始終沒有打開,也還是落下了殘疾。

然而柯傑禮與修哉二個人聞言色變,至目前為止,他們的身體暫時還未表現出有什麼異常。

柯傑道:“現在拆快遞有必要嗎?”

穀阿羽拿著手機,用語音識彆轉換文字的工具獲取了他們幾人的對話內容,他介入談話之間:“非常有必要,拆了說不定能弄清楚你們四個為什麼安然無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讓我們心裡有個底。”

夏宰捂著胸口,苦口婆心道:“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藏著掖著有必要嗎?”

修哉彎著眼輕笑:“千黛和陳伯父的快遞拆過,也沒出現什麼異樣,大概是幾率問題。”

眾人回憶一番,陳辛禮拿到的是鼻子,千黛得到的是一段分叉的神經組織。

沈萌欣從包裡掏出一瓶香水,遞給陳父道:“你噴兩下,看看能不能聞見香味。”

陳辛禮點著頭接過香水瓶,打開蓋子,往衣袖上噴了些,低下頭嗅了嗅,接著搖頭把香水還給了沈萌欣。

他失去的是嗅覺。

陳辛禮看向修哉與柯傑,給出了一個兩人能夠接受的理由:“你們兩個的情況大概和我是一樣,不是沒出問題,而是還沒有顯現出到底哪兒出了問題,你們把快遞拆開,預先知道也好有個防備。”

這番話讓修哉與柯傑有所動搖,遲疑地拿起了屬於自己的快遞盒。

楊賢抬抬下巴:“嘿,兄弟,我手動不了,你帶著我的快遞一塊拆了。”

穀阿羽乾脆喊來女仆幫忙。

女仆拿來開信刀,挨個接過快遞盒,規整的沿著紙盒邊沿劃開透明膠帶,然後把割好的盒子一一分放到每個人麵前。

程幾何順手摸了一把女仆的裙擺,等對方低下頭看向自己時,詢問道:“你看見管家小哥哥了嗎?”

女仆欠身道:“管家身體欠佳,尚要休息幾日,程小姐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吩咐我們去做。”

程幾何:“哦……”她呆呆地落下手,在女仆欲走時又問道:“沒事的時候我可以去找他嗎?”

眾人拿出盒子裡的物件擺放到茶幾上,場麵看起來有些血腥又詭異。

程幾何收到的是兩隻腳,斷口還有被扯露在外的血管;楊賢收到了兩隻手,同樣也是好像被人硬生生從身體撕拽下來的一樣。

田積的快遞包裹體積最大,拆開後發現裡麵裝著兩條腿,擺在茶幾上占據了中央位置。

穀阿羽的快遞盒裡拿出的身體部位與莫蘿一樣,都是兩隻耳朵。

晴晴的盒子裡裝著頭蓋骨,上麵還附著頭皮與頭發。

因為場麵太過恐怖,怕給她留下心理陰影,負責照顧晴晴的女仆一直捂著她的眼睛。

修哉抬手摸了摸晴晴的小腦袋:“還好,晴晴應該不會出現什麼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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