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件(2 / 2)

聽到這話,陳溺抬起手遮在嘴前。

對方不在該區域內的情況下,電話會被三年前的那個人接通,三年前這個時候的董健還沒有拋股退位,人也沒消失,工作用的號碼也不該會變成空號。

也就是說,董健現在人很可能就在C042區域內。

黑滋爾的一隻手橫過陳溺的後頸,落在另一邊的肩頭,拇指在他耳後輕輕摩挲。

向來是生人勿近的陳溺似乎習慣被黑滋爾這樣對待,即便是像現在這種已超出普通朋友範圍的親密動作,也沒讓他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

陳辛禮看著這一幕臉色更顯複雜,身為陳溺的親生父親,昨天他隻是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沒曾料想會被陳溺用過激的反應打開,而那個眼生的青年,陳溺卻毫不設防的接納。

很少有人會二十四小時掛在校園論壇裡,穀阿羽發出的私信暫且沒有得到回複,眼下他們也隻能耐下心去等。

安善美依舊不能習慣茶幾上擺放著那一堆斷肢殘臂,彆開眼道:“能不能讓女仆來收拾一下啊?”

千黛製止稱:“彆動,說不定有用呢。”她四處看了看,跑到餐廳裡扯下桌布,又返回來,將桌布往茶幾上一蓋,看向安善美,問道:“這樣總行了吧?”

安善美咬了咬下唇,嚅囁著說:“嗯……謝謝。”看起來多少還是不太滿意。

任典島站在千黛身後,隻知道咬著手指一個勁地傻笑。

程幾何不免唏噓:“聽夏宰說,你們兩個是從櫻花島回來的?”

千黛點著頭,與程幾何閒聊起來:“我和典島從小就認識,後來一起去了櫻花島留學,本想著拿到博士學位後就可以……哎。”

曾經的期望成了泡影,光是想想就覺得難受。

她搖著頭,笑意苦澀:“沒想到這就快熬出頭了,忽然冒出那麼多的怪物,被逼著參加一局有異局的遊戲,我和典島的父母……從第一局遊戲開始至今下落不明。”

程幾何為她加油打氣:“沒事的,你人好又聰明,一定能長命百歲。”

田積不知為何冷哼一聲:“人好?那是你沒看見早上那個姑娘死後她那副得意的嘴臉,好歹是同事一場,人死了還在那裡幸災樂禍,把臉埋在那男的肩膀上偷笑,真當所有人都看不見啊。”

當時他坐在輪椅上,視角從下往上看,千黛當時的表情他全數收入眼底。

千黛麵色一白:“你根本是在血口噴人。”

田積:“毒婦。”

修哉出來打圓場:“說不定是你看錯了,這話還是彆亂說得好。”

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再想收回也晚了,受到田積的影響,夏宰等人看向千黛的目光已然變了味。

用餐時,除了陳溺與黑滋爾,所有人都聚在餐廳裡。

旁人異樣的眼神令千黛有些坐不住,一頓飯下來食不知味。

任典島智商降到了三歲,和晴晴玩到了一起去,一大一小沒吃上幾口飯,就推了凳子跑去客廳裡嬉鬨。

恍惚之間,千黛又瞧見有人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頓然起身,放下碗筷頭也不回的朝餐廳外麵走去。

可當她走到餐廳與客廳的交界線時,即將邁出去的左腳忽然一頓,整個人僵立在了原地。

餐桌旁的其他人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千黛的嘴巴緩緩張開,表情逐漸變得猙獰而又痛苦,先是溢出眼眶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淚水在頃刻間橫縱滿麵,而後才聽到她開始沙啞的低聲呐喊,兩條腿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身體滑落跌坐在地。

“啊……啊——!!”

她抱住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低下頭不要再看。

夏宰趕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怎、怎麼了這是?”

不用說,彆的人也丟下了餐具,跑過來一探究竟。

餐廳裡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發愣失神。

晴晴滿麵惶恐地靠站在客廳角落,哆嗦成了篩子。

任典島在茶幾旁席地而坐,蓋在茶幾上的餐布有一半掉落在地板上。

就著跪坐在地的姿勢,任典島饒有興趣地低頭玩著被他放在大腿上的一顆大腦,他用手指摳挖著白色的腦仁,大腦表麵已經被戳得滿是窟窿,完全看不出原本是個什麼樣子。

他的嘴角邊與牙縫間還有著殘缺細碎大腦碎屑,臉頰處也黏得有。

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不但如此,任典島的麵部表情扭曲到不成樣子,肢體動作也奇怪到讓人感覺詭異至極。

他越是摧殘那顆大腦,越是如此。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修哉,他趕忙衝過去製止了任典島的雙手,並喊來女仆。

-

陳溺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彆人給自己喂飯的習慣,他同黑滋爾一起回到房間裡。

食物是女仆端送進屋裡的,托拜厄斯已有半天沒有露過麵。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陳溺不得而知,暫且隻是有一個不能肯定的猜測,大概是黑滋爾打傷了管家。

或許是黑滋爾身上還有類似於他送給自己的匕首一樣的道具,可以輕輕鬆鬆對其他遊戲道具造成傷害,與這座莊園形同一體的管家自然是莊園道具的一部分,這樣也能解釋得通。

陳溺坐在桌前,黑滋爾站在椅子後方,端起水杯遞到陳溺嘴前,一隻手扶在陳溺下巴處,輕輕施以力道令他昂起頭。

一個看不見,一個不能說話,單獨相處時也隻能憑借肢體動作溝通,讓對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想要做什麼。

吞咽下一些水,陳溺抬起手摸索到黑滋爾的手腕並推到一旁,有些不太適應地彆過頭。

黑滋爾卻好似很享受此時此刻,站立於後方微微彎下身,左手手臂從陳溺肩頭越過,手掌撐在桌沿上,將坐在座椅上的人整個籠罩在自己身下。

這頓飯對陳溺來說有些漫長,如同被以一種難以描述的方式所侵占,連生活自理的能力也被剝奪。

再度回到餐廳,迎接陳溺的是詭秘的寂靜,依稀能聽到數人的喘氣聲。

明明有人,可他們卻不說話。

在他脫離群體的短暫時間裡,又是發生了什麼?

黑滋爾轉頭看向程幾何,隻一個眼神就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程幾何將先前發生了事娓娓道來:“任典島拿他收到的那隻大腦當玩具玩,整個弄得一團糟,人現在……更不正常了。”

千黛急迫地問道:“你是醫生對不對?典島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茶幾上的那些東西被女仆們收了起來,也看不到那顆大腦被破壞到什麼地步。

黑滋爾的目光從任典島身上掃過,摸出記事本與羽毛筆寫下一行字,撕下遞給離得最近的人。

穀阿羽接過紙張:“嗯……腦組織、顱內神經、中樞神經係統嚴重受損,麵部與肢體協調遭……”有些長,他念了一半後直接用自己的話總結:“沒死是命大,如果遊戲結束後無法恢複正常,整個人算是廢了。”

黑滋爾不滿地看了穀阿羽一眼,撈過陳溺,兩人擠坐在單人沙發上。

陳辛禮忍不住了:“那個……黑滋爾啊,你和我們家溺溺認識多久了。”

黑滋爾伸出一根手指。

陳辛禮:“一年?”

黑滋爾搖搖頭。

陳溺道:“一個多月。”

陳辛禮笑得不大自然:“認識不久就和溺溺關係好成這樣?”

楊賢輕咳一聲,打斷這個話題:“那什麼,先說說任典島的事吧。”

的確,眼下還是得以遊戲為主。

陳溺也從他們口裡基本了解到前因後果,任典島破壞了他收到的那一顆大腦,根據黑滋爾判斷,他出現了腦部結構受損的一係列病症表現。

也就是說,如果有意或者不慎破壞了快遞盒裡的東西,他們的身體情況也會更加一步惡化,說不準還與終身殘疾更近一步。

女仆收走了快遞盒與快遞物品妥善保管,確保不會再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同時也把這一情況與辦公樓、員工公寓裡的人通知到位。

穀阿羽說:“我已經和陶靜的室友聯係上了,她們說陶靜從昨天晚上沒回過宿舍,現在也還沒有見到她的人。”

陳溺想了一會兒,說道:“昨天,遊戲開始時設定的時間是2016年9月28日,這一天是陶靜失蹤的當天。”

穀阿羽看著手機屏幕裡的語音轉換文字,點點頭:“她們給了我陶靜的手機號,我試著撥通,一開始是能打通的,但是被拒接了,後來直接提示對方關機。”

陳辛禮吸了口氣又呼出來:“基本可以肯定,這個女孩在失蹤的第二天下午就遇害了,而當時,她的手機被其他人拿著,有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撿到手機的人。”

陳溺:“你們有聽到過那個聲音嗎?”

其他人臉上皆浮現出茫然之色。

程幾何問:“啊?什麼聲音?”

陳溺道:“有個女人的聲音,她一直對我重複兩句話,讓我打開看看裡麵有什麼。”

修哉回憶起陳溺在遊戲開始前的怪異舉動:“是拿起快遞的時候聽到的嗎?所以那個時候你把快遞盒子給扔了。”

陳溺搖著頭:“這隻是其中一次,還有一次是在我拿起尋人啟事的時候,最後一次聽到,是在沈萌欣打開門……之前吧。”並不能肯定是在沈萌欣開門前開始開門後聽到的。

千黛紅著眼睛抬起頭,尖著嗓子道:“是那個失蹤的女孩吧,她死了,就要報複,為什麼不直接報複殺她的人?為什麼要把我們全部拖下水?她活該!!死了也活該!”

被她這麼一驚,坐在她身邊的夏宰捂著自己的胸口,急急忙忙從褲兜裡摸出藥瓶,手止不住的顫抖。

安善美伸出手,柔聲細語地說:“夏叔,我來吧。”

千黛說得也不無道理,那個出現在門外頭的女人,以及偶爾在陳溺耳邊低語的女人,很可能就是陶靜。

想想看,看到尋人啟事、拿到快遞以及沈萌欣開門時陳溺都聽到了那句話,這三件事之間定然是存在什麼關聯的。

再者就是那個上門找他們收快遞的人,與陶靜的父親有著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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