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2 / 2)

“這麼可憐你們的女兒,怎麼不去親手把凶手給殺了?陶靜這麼能耐,她怎麼不去纏著董健,為什麼要傷害我們這些無辜的人?”

“就是一家子瘋狗!!老子今天一槍把你們崩成串串香!”

“死一個女兒要那麼多人來陪葬,今天把你們剁成泥了都是便宜你倆!”

他們一邊罵一邊打,有些人是真的下了死手,還搬起了石碑準備往陶靜父母臉上砸。

局勢呈現瘋魔的趨勢。

從山林間刮過一陣陣風,乾枯的草林隨風擺動,波浪似的,簌簌作響。

千黛捋起被風吹亂的頭發,往陳溺那邊看了一眼,驀地僵硬在了原地,神情瞬息百變,驚恐萬狀。

看見她在看自己的後方,陳溺也轉過頭。

幽暗的林木之間,嬌小的少女立在黑暗之中,她身上不著寸縷,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縫合黑線。

沒有黑瞳仁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著哪兒,嘴巴以極快的頻率一張一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咒罵著一般,然而並沒有半點兒聲音從她口中傳出,也可能是被山林裡的風吹散了。

溫熱的手溫柔的落在了他的眼前,遮住他的雙目。

黑滋爾親吻著陳溺的發絲,噓聲道:“不要看。”

陳溺很懷疑,黑滋爾這麼做可能隻是單純的不想讓他看到彆人的身體,就算是鬼,也不行。

鼎沸的人聲逐漸安靜下來,墓前的人也發現了林間的幽影,不免開始後怕起來。

在遊戲期間外見到鬼,還是頭一次。

就在黑滋爾捂著陳溺眼睛的這段時間,上演了一起凶殺案。

陶靜父母二老倒在地,血流滿麵,聲息絕跡,陶靜父親的腦門直接被人用石碑砸得開了瓢,腦殼像是碎裂的西瓜,缺了一塊,從那一小塊缺口可以看到裡麵白色的腦仁。

千黛跌跌撞撞地跑回陳溺與黑滋爾身邊,焦炙地問道:“陶靜為什麼會出現?她不是遊戲裡的一部分嗎?現在遊戲結束了啊,為什麼她會出現?”

眼前的遮幕撤去,陳溺的雙眼得以重見天日,山林裡沒了陶靜的身影,大概是心理作用,使得在場的人覺得,那林間小路比他們來時要更加陰森詭靜。

陳溺:“你們把人給打死了?”

千黛並不覺得殺死陶靜的父母是錯誤的舉動,她之所以心虛,也是怕會遭到惡鬼索命。

“那是她該死。”可能是累得,也可能是害怕,她的額角滲出涔涔汗珠,打濕了發旋。

大多數人和她是一樣的心態,死在陶靜手裡的人那麼多,陶靜的父母沒教好自己的女兒要為此負責,他們是替天行道。

陳溺關心的不是這些,他淡聲道:“我還有事想問他們。”

千黛的手掌往衣服上蹭了兩下,蹭掉手上沾到的灰土,才又抬起手抹去額角的汗水,難掩不安道:“現在怎麼辦?把他們兩個丟在這裡不管嗎?”

她口中的“他們”指得是已經沒了生命跡象的陶靜父母。

陳溺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人是你們殺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千黛被噎得沒了下文。

她和那群人看起來不太敢再原路返回,陶靜之前就出現在那裡,可又沒有其他下山的路。

陳溺不知道和陶靜的鬼魂打過多少次交道,相比之下要淡然不少,見沒有必要再在山上逗留,乾脆轉身沒入林間,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那些人不情願走原路,更不願意留在一片碑林之中,看到有人打頭陣,就急忙跑過去跟上隊伍。

回去的途中也沒有人說話,隻有雜亂的腳步聲不間斷灌入耳中。

他們大多走得很急,始終保持著較快的步伐。

走了大概有總路程的一半兒,陳溺留意到有一道時而快時而緩慢的腳步夾雜在他們當中,聲音很輕,好像是沒有穿鞋子,光腳踩在地上似的。

黑滋爾忽然停了下來,微微側過身,麵朝著一條被灌木掩蓋的密徑:“有條分岔路。”

那條路應該是很久沒有人走過,植物的枝乾橫七豎八的攔著,仿佛一條條橫過的黑色手臂,交錯疊加,漸遠漸細。

一個方形臉紮著高馬尾的女性問道:“來的時候有這條路嗎?”

“沒注意。”

“我記得是有……管它呢,你們還打算進去看看不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溺拽著黑滋爾的衣袖,扯動兩下:“走。”他急等著離開這處鳥不拉屎的偏遠山村,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村子裡不僅住得條件差,也沒什麼能吃的,甚至沒有看到菜地,也不知道住在這裡的人,他們靠什麼為生。

男青年背著手走在旁,歎了口氣說:“你就是典型的幸運值偏差,遊戲期間被鬼追進泥溝裡躲著的都大有人在,那有什麼多餘的力氣講究吃穿住行。”

他說的是實話,大部分人對陳溺豔羨不已。

要命的事擺在眼前,可沒那麼多人有閒工夫和平常一樣買菜做飯過精致生活。

一行人剛回到還沒走到村裡,在村裡頭等著吃白食的人就迎上前來,圍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問著。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我聽說陶靜的父母在山上給她立了塊石碑,你們找到沒有?”

和陳溺他們一起從山上下來的一個人說:“找到了,正好遇到陶靜的父母在那裡祭拜她,那兩個老家夥叫我們打得半死不活。”後麵的事,他沒再往下說,不大想提及。

寸頭的男人說:“陶靜的父母……?坐村頭的一老頭和我說,陶靜的父母去外麵找自己女兒,從城裡回來後沒多久就自殺了啊。”

山上下來的那夥人一聽他的話,霎時間變了臉色。

陶靜的父母早就死了,那被他們殺死的那兩個人是誰?

一人打了個哆嗦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比較好,遊戲還沒開始,大白天的就在鬨鬼,真晦氣。”

陳溺拉住那個村頭男人的胳膊:“那個老頭還有說過彆的嗎?”

對方回想片刻:“他說陶靜的父母回到村子裡後,有跟他說過,陶靜的父母找到董健想報仇,結果找了一個月,發現董健早就死了,去報案也沒用,還叫人蒙頭揍了一頓,那天晚上在村頭吆喝著天下沒有王法,第二天就被人發現兩人齊齊吊死在井口旁的大樹上。”

千黛:“董健早就死了?在陶靜失蹤後的一個月裡就死了?”

陳溺思索著說:“你們說,快遞是寄給了橋洞下不人不鬼的董健,還是三年前躲在橋洞裡的董健?”

聽陳溺這麼說,其他人打了個哆嗦。

那他們完成的遊戲,豈不是在填補一個死循環中的一截?

是他們一手促成了陶靜父母的死亡?難怪陶靜會百般阻攔他們將快遞寄出去,一旦寄出快遞。

三年前的董健就會死於非命,從而引起接下來的一連串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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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陳溺電話的出租車司機很快到達現場。

陳溺:“今天怎麼這麼快?”

出租車司機嘿嘿笑了兩聲,摸著鼻子道:“我就想著你們不會久留,頂多住一天就會回來,乾脆就沒走遠。”

男青年說:“司機大哥挺會來事的。”

陳溺學乖了,自己打開後排車門坐進去。

後排的座位還算寬敞,黑滋爾往陳溺那邊擠純屬個人愛好,他拉開背包拉鏈,掏出一袋牛肉乾,撕開外包裝,遞給陳溺。

男青年通過後視鏡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樂嗬:“怎麼跟小學生跟爸爸一起出來春遊一樣。”

黑滋爾脫下大衣蓋在陳溺身上:“他有低血糖,經不得餓。”

陳溺湊近黑滋爾的耳邊悄聲說道:“陶靜一直跟著我。”

他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問問黑滋爾有沒有什麼主意。

然而得到的回答卻讓他不免泄氣。

“有我在,不要怕。”

這句話聽起來好聽,而對於陳溺來說,現在的情況就是有一把刀子懸在他的頭頂,除了依賴黑滋爾,他束手無策。

人總有會落單的時候,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於一個外人身上,實在是很難讓陳溺放心。

千黛頻頻回頭,看著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小山村,心中鬱氣仍未消散。

出租車到達火車站路口停下。

四人在候車廳等列車時,男青年說出了一個令自己尤為在意的細節:“陶靜的父母在發現董健死後去報案,局子為什麼不給受理?還有是誰讓人把陶靜的父母蒙頭打一頓的?”

千黛木然地說:“是董太吧,橋洞裡不人不鬼的董健和我們說的是真的,陶靜不是他殺的,陶靜的父母用邪術要了他的命。”

那個邪術,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施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陳溺:要我睡這種床不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睡這種床。

白疫醫:不睡床,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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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前天微博被盜號,很抱歉給有些小天使帶來首頁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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