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開(1 / 2)

若非情勢所逼, 陳溺也不是那種喜歡給自己攬活的人,既然修哉自告奮勇地要一個人擔起搜捕漏網之魚的大業,他也沒有攔著對方的道理。

年獸是個能聽得懂人話的機靈鬼,知曉又可以出門吃自助餐,高興到撒歡, 貼在落地窗上蹭來蹭去。

下午,陽光被遮光窗簾阻隔在外,客廳中顯得非常昏暗, 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正在播放著科幻大作。

一名靚麗的年輕女人坐在電視斜對麵的小沙發上,腿上還趴著一個煞是可愛的女童,樣似從年畫裡走出來的福娃娃。

一大一小的鼻子上都架著一副觀影眼鏡, 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裡的畫麵。

主沙發上,陳溺躺在沙發上百般聊賴地玩著手機,一條腿伸的筆直, 搭在黑滋爾的腿上,另一條腿弓著, 同樣是將腳蹬在那男人的大腿上。

其中一隻腳踝落在黑滋爾手中,節骨分明的手用著恰到好處的力道揉在他的小腿上揉捏著。

他額前的碎發被一隻粉色的發卡彆在額後,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 原本是晴晴趁著陳溺躺在沙發上小憩時無聊的惡作劇, 但他醒來後發現了之後, 也沒有將那發卡給取下,甚至覺得這樣還挺舒服的。

沉迷於電影情節的程幾何隨手端過茶幾上的杯子,還沒遞到嘴邊, 就聽陳溺出聲提醒:“那是我的杯子。”

同一時間,黑滋爾的視線也焦距在了程幾何手裡握著的杯子上:“那是他的杯子。”

程幾何頗為無語地將玻璃杯放回原處:“曉得了,曉得了,喝你一口飲料,你倆至於嘛。”她抬手摘下觀影眼鏡,話鋒一轉,說:“楊賢好像傷得挺嚴重的,一直躺在屋裡。”

陳溺不以為然道:“遊戲裡受傷的人多了去了,沒把小命弄丟就行。”從昨天回來到現在,陳溺還沒見到過楊賢一麵,也沒有特意去他屋裡探望,對楊賢的傷勢沒有過多了解,“他太過瞻前顧後,又愛逞能,吃虧是早晚的事。”

程幾何說:“我就是有點兒想不通,好歹他的武力值高過修哉與安善美,結果他受傷這麼嚴重,另外兩個人毫發無傷。”

陳溺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很正常,大多數人肯定會選擇看起來最沒有殺傷力的目標下手,也就是安善美,但楊賢的性格使然,會讓他挺身而出擋在安善美前方,你也不能指望修哉去救場,他那個人在安全情況下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在遇到危險的情況下會選擇全程OB。”

程幾何說:“那你還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去搜捕?”

陳溺:“為什麼不放心?他很擅長遊說,一旦遇到想和他動手的硬茬,我猜他會撒手讓年獸飽餐一頓,自己找個能觀戰的地方藏好。”語落,他停頓片刻,在程幾何正要開口時,又丟出一句,“就像昨天一樣。”

程幾何聞言作愣:“昨天?昨天不是他們不小心讓年獸——哦,懂了。”

試想一下,那三個人一起出門,楊賢的注意力全部分散在兩名同伴身上,安善美又有些懼怕年獸,所以牽著年獸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修哉。

楊賢被圍攻的時候,是修哉“不小心失手”放走了年獸,致使那些人全部葬身虎口。

在楊賢受傷回到莊園後,修哉又再次“不小心”讓年獸溜走,直到幾個小時後才捉回來。

可真要說起來,向來心思縝密的修哉,怎麼會接二連三犯這種低級錯誤?

早在昨天,陳溺在電話裡聽到修哉說是楊賢一直牽著年獸不願意撒手時就覺得不對了,那是一種抱怨的語氣,又不那麼真實。

按照陳溺的假想,情況應當是這樣的。

年獸從始至終是被修哉牽著的,三人遇到危險時,他想要放開年獸,然後讓哈士奇帶他們離開危險戰場,但楊賢不同意這麼做。

結果就是楊賢重傷之後,修哉撒手放任年獸作亂,用哈士奇將負傷的楊賢托運回莊園後,才不緊不慢地回去清理殘局。

他打電話的時候,很可能是正在趕回莊園的路上。

程幾何差不多想明白了,表情可以用一言難儘四個字來形容,“你們這兩個充滿心機的壞男人。”

托拜厄斯與兩名負責修繕莊園的女仆從客廳穿過,手裡還拿著一張圖紙。

陳溺:“先彆急著改造寵物屋,那隻年獸的體積還得再膨脹一次。”

托拜厄斯放慢腳步,垂首道:“我明白了。”

這一次修哉的辦事效率著實讓人對他刮目相看。

天色漸暗,修哉領著七百多人回到莊園,那些人是自願與他一起回來的,彼此之間相聊甚歡。

年獸的體積也與陳溺料想的一樣,再次壯大。它不知道是吃了多少個人,竟然和一個犀牛差不多,昨天這個時候,還是與成年雄獅一樣的個頭大小。

新聞聯播正在播報各地現存活人數的大數據,C042區域裡的存活人員數量,與莊園裡的人數一致。

也就是說,該區域裡所有活著的人都在莊園裡。

陳溺看著照相館外望不見頭的隊伍,接下來隻要等著所有人拍完照片,外麵那些殘留的亡者腐爛消亡,距離本場遊戲被畫上句號終結的日子不遠了。

穀阿羽在大腦裡演算一遍,得出結論:“這兩天年獸起碼吃了有小一千人。”

修哉麵露訝異之色:“一千人?這麼多?”掃見一名路過的女仆,他連忙站起身跟上去,“能幫我準備一份夜宵嗎?我中午就隻吃了一隻飯團,晚上還沒吃飯。”那張娃娃臉上掛著可憐兮兮的神情。

程幾何:“我看懂了,我們莊園大量產出實力派演員。”

黑滋爾看向陳溺,低聲問:“腿還疼嗎?”

陳溺順勢坐起身,晃了下頭。

程幾何湊熱鬨:“腿不疼,牙有點兒酸怎麼辦?”

黑滋爾冷眼橫向她:“需要我幫你拔牙嗎?”

沒過一會兒,修哉捧著一碗麵從廚房裡走出來,香味勾得程幾何連連吞咽口水。

陳溺:“你吃不吃?”他問黑滋爾,得到回答後,他看向程幾何:“讓後廚再做幾碗。”

晴晴摘下觀影眼鏡,揉著眼睛道:“我也要。”

穀阿羽:“也給我一碗麵。”活像個討飯的。

楊賢扶著樓梯扶手從螺旋樓梯一圈圈走下來時,就掃見茶幾邊上蹲了一排人在那裡嗦麵的場景,目光在接觸到修哉時停止了移動。

他加快了步伐,一把走上前,拽住修哉的後衣領,將原本蹲在地上的修哉給拎了起來。

跪坐在修哉旁邊的穀阿羽連忙扶住修哉那碗險些被打翻的麵。

修哉扭頭見來人是楊賢,露出極具親和力又朝氣蓬勃的標誌性笑容,“你身體好點兒了?要不要吃碗夜宵?”

楊賢橫眉豎目,火冒三丈高,說:“你昨天為什麼要那麼做?”

修哉:“什麼?做什麼?”

楊賢說:“你故意趁亂放走了年獸。”

修哉的雙目稍稍睜大,收斂笑意,好似非常的震驚,他反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當時我要幫你護著善美,一時顧不來兩頭,才不慎讓年獸給溜掉了。”給出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

擔心他們兩個的硝煙會波及到自己,陳溺捧著麵碗站起身,坐到沙發上,同時說:“你能活著回來,就證明他做的事起碼沒有對不起你,不管有意而為還是無形之舉,對你來說這是一個好的結果就行,沒必要大吵大鬨。”

楊賢驚愕地看向陳溺,隻覺得他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不可思議:“好的結果?”

陳溺:“事事都要稱心如意、如你所願才叫好嗎?你的能力有限,對你來說活著就是好的結果,顧好自己,彆管那麼多閒事。對我來說,本場遊戲快要結束了,這就是好結果。”

楊賢說:“整個街上的人都讓年獸給吃了。”

陳溺:“那是你自己蠢,不是嗎?你人不夠機靈,太過魯莽,光憑自己基本不可能促成什麼兩全其美的結局。他們被吃了,有你的錯,但他們被吃了,和你有什麼關係嗎?你的命又沒跟那些人綁在一起。”說著,他看向黑滋爾的麵碗,從自己碗裡挑出來幾片海帶丟過去,“把你的荷包蛋分給我。”

根本就是沒有半點兒在意過楊賢說的那些話,那些人在他看來還不如碗裡的荷包蛋來的重要。

兩隻碗邊貼到一起,磕碰時發出“叮”一聲輕微的響聲,黑滋爾一邊給陳溺勻著他喜歡吃的那些配菜,一邊用低沉的聲音說:“吃完飯再說,彆放涼了。”

楊賢又是驚,又是氣,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幾何仰起頭:“一起來快樂嗦麵嘛?”

晴晴將臉從碗裡抬起來,“溺溺,你又沒有禮貌,不能當著彆人的麵說彆人笨,要道歉才行。”

程幾何:“你聽錯了,他說的是蠢,不是笨。”

白晴研板起一張小臉,一本正經地說:“朋友生氣了,要認真道歉才能和好。”

“哦……”陳溺挑起眉梢,簡簡單單一個道歉就能讓鬨劇終止的話,他很樂意這樣做,“楊賢,我很抱歉你那麼蠢。”

程幾何:“……”這人可能對道歉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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