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在輕微的一下晃動過後, 逐漸駛離原地,站在原地的陳溺跟著那顫動身形不穩地搖晃了一下,思緒陷在一片茫然當中。
視線隨著沒有跟進地鐵的男人一起被遺留在車廂外,眼見著黑滋爾的身影遠遠拋在後方。
晃神之中,地鐵車廂行駛入狹長的隧道, 將陳溺投在後方的目光阻隔切斷。
停立在地鐵門前的青年久久沒有動作,杳然無聲,背影伶俜, 他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微微睜張的雙目裡空無一物。
那樣子讓人不禁聯想到被人掏走了存糧的倉鼠,一時間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 令程幾何一行人也跟著愣住了,和陳溺一起懵逼。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程幾何,她猶疑地問:“醫生怎麼沒進來?是沒來得及跟進來嗎?”
陳溺從短暫的失神中抽離, 恍如隔世,他轉身望向程幾何, 臉上掛著懵懵懂懂的神情:“他說要離開……”難以置信的語氣。
短短五個字如同一顆炸彈,衝擊力堪稱絕妙。
穀阿羽驚得從座位上躥跳起身:“怎麼可能?你是不是聽錯了?那可是黑滋爾,他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你們兩個不是天天都黏在一起嗎?”他的反應比陳溺還要誇張, 放在兩邊的背包也因他起身的動作歪倒掉到了地麵上, “我們現在怎麼辦?”
車廂內其他乘客用餘光偷偷打量著他們。
程幾何抬起頭, 用複雜的眼神看向穀阿羽,說:“你是怎麼肥事?該慌的人不應該是你吧?”
穀阿羽扶著靠門邊的鋼管緩緩慢慢坐了回去,口中不住絮絮叨叨地念叨:“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黑滋爾會離開?你們敢信?我平時多看陳溺一眼他都恨不得戳瞎我的眼睛。”
陳溺踱步到程幾何身邊的空位坐下,雖說是麵無表情,可程幾何幾人與陳溺相處多時,能從他平靜的外表中察覺出一絲異樣。
修哉坐在陳溺正對麵的位置,開口道:“你還好嗎?”
陳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回到地麵上:“不知道,可能,還好。”
他的腦海中如同被一團白花花的棉花霸占,無法進行正常的思考,除了錯愕之外,暫時沒能感到其他異樣的情緒。
穀阿羽說話時的調子都走了音:“怎麼可能還好,你看起來和我以前那台電腦當機的時候一樣。”
說著說著,他又要站起身。
程幾何橫手摁到穀阿羽的肩膀上,將他又給摁回到座位上:“冷靜一點兒,你跟著一起瞎慌個什麼勁?”
穀阿羽說:“我被迫出門,出了這個地鐵站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鬼玩意,兩條主心骨走了一個,另一個當機。”他抬起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臂,惶恐不安,“我的手臂在發麻,可能要心臟病發作了。”
修哉:“心臟病發作是左手發麻,你頂多是頸椎病那一卦的。”
陳溺始終盯著地鐵車廂的地麵,耳中嗡嗡作響,像被什麼給堵上了一樣,根本沒有聽清其他人在說些什麼。
腦子裡不斷回放循環著黑滋爾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隻是離開你,彆擔心,我想出方法了,不會再讓你出事了。”
起初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前麵五個字吸引,沒有留意到餘下的話有沒有什麼不對。
他並沒有出過什麼意外,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何來“再出事”一說?
黑滋爾究竟想出了什麼辦法?
針對什麼問題的辦法?
程幾何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陳溺?”見陳溺不作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陳溺?”
陳溺總算是應了一聲:“嗯?”他抬起頭,幾名同伴圍成一圈站在他麵前,“什麼?”
修哉指了指他身後:“到站了。”
介時,他才如夢初醒,環視一圈,地鐵車廂裡的人早已走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他們幾個人,連帶著空曠的站台也同樣是四野闃然。
陳溺:“哦,走吧。”他站起身,順手提起放在一旁的背包。
地鐵站外是乾淨寬敞的街道,他們出來得太晚,其他的乘客早已找到了走得不見人影,唯有一個修女打扮的女人站在馬路對麵。
那是一名見習修女,她帶著白色的頭紗,灰黑色的長袍與夜色融為一體。
陳溺幾人走出地鐵站的那一刻,她的視線立即鎖定在他們身上,熱情地迎著他們走去。
年輕的修女笑靨如花,大方又不失純真:“你們終於來了,跟我來,神父等了你們很久。”
程幾何為之一愣:“我們要去……教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