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程幾何出聲提醒, 陳溺回過神。
按照引路的見習修女的說法, 他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 是受到了神父的邀請, 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拜托他們。
首要之務是先弄清楚他們接下來要如何行事。
幾番思索, 陳溺問:“神父需要我們做什麼?”
直立在平台上的白疫醫仿佛是一個沒有感情的NPC, 用著毫無起伏的語氣說:“修繕教堂。”
他口中的修繕,必定不是簡單指整修教堂這個建築物本身, 恐怕與女修提到過的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不好的事情有關。
既然修女讓他們有什麼事儘管向神父開口,陳溺乾脆一次性將目前所想到的問題一個個問上一遍。
陳溺:“要怎麼做?”他提出一個在旁人聽來著實膽大妄為的問題, “你會協助我們嗎?”
與那令人顫栗的威壓, 冷冰冰的語氣不同的是, 白疫醫的用詞相當謙和:“很抱歉,我不能離開修道院, 你們可以隨意調遣修道士與修女。”
陳溺說:“修繕教堂具體是指哪些工作?”
站在高台上的神父忽然邁開腳步, 迤迤而行,一步步走下台階,皮鞋根部敲擊在堅硬冰冷的的地板上, 激起一聲聲清脆的響聲,眾人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他拖著徐緩沉穩的步伐,與眾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最終在距離陳溺三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
“很簡單, 在半年前,教堂中曾接連上演血案,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大量的昆蟲屍體, 動物與人的屍塊,我們被迫關閉了教堂,但並沒能改變什麼,受害者的數量仍舊在不斷增加。”他的腔調和他走路時的步伐一樣沉緩,分明是語氣空洞,硬是營造出一種慈愛而神聖錯覺,“鎮子上出現了‘教堂被惡魔占據’的傳言,他們打算拆除教堂。”
白疫醫:“阻止這一切,揪出凶手,就是你們的工作。”
看著距離自己僅有幾步之遙的疫醫,一個莫名唐突的念頭在陳溺腦子裡浮現,說出來可能會嚇到其他人——
他想掀開那張麵具,一探究竟。
陳溺正欲再次提問時,又聽白疫醫說:“時間不早了,修道院的大門會在夜晚十二點關閉,你們的房間在三樓。”
這是在下驅逐令了。
程幾何瞬間來了精神:“好的神父,謝謝神父。”說著,她拉住陳溺就要離開。
神父的聲音從後方悠悠進數人耳中:“在此期間,請各位務必遵循修道院的規矩。”
陳溺掙脫開程幾何的雙手:“什麼規矩?”
白疫醫:“直到天亮之前,不得與修道士與修女交談。”
就在他們短暫的談話期間,黑鐵網門後的修女數量又增加了,她們全數背對著大門的方向,跪在地上,輕聲低吟著禱告詞。
陳溺在幾名同伴的生拉硬拽下,上了三樓。
走廊兩旁的牆壁上掛著一盞盞油燈,整個走廊被微弱的火光染成橘黃色,除此外,牆壁每個一小段距離,便鑲嵌著一道門,兩邊牆壁的房門相對。
房門的鎖匙孔上插著鑰匙,鑰匙下還綴著一張白色的硬紙片,每張卡片上都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除了他們以外的玩家,大多還都在修道院外徘徊,沒有踏足過一樓以外的區域,所以那些鑰匙與卡片還都完好無損地掛在房門上。
他們的房間要麼是相鄰的,要麼就是在門對著門。
在陳溺進入房間以前,穀阿羽將黑滋爾留下的那隻背包遞給了他,同時問:“你不要緊嗎?”
陳溺:“沒事。”他接過背包,邁進房間裡,甩上了房門。
走廊上。
程幾何蹲下身,與晴晴水平相視,說:“晴晴怕不怕?要不要和我住一間?”
哪想晴晴毫不留情地回絕了她:“我不怕,我有小晴晴陪著。”她轉向麵對房門,踮起腳尖打開房門,與人偶一同鑽進房間裡,探出小腦袋說:“幾何姐姐晚安。”
程幾何直起身,比劃出一個OK的手勢:“好嘞。”
房間的麵積稱得上是寬敞,光線卻很昏暗,懸在屋頂下的吊燈並沒有起到該有的效果,燈光太過暗淡,甚至無法驅散房間死角處的陰暗,以至於房間裡的畫麵看起來像是被渲染過度的老照片。
寬大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整麵牆,將月光阻隔在外。
兩隻同樣款式同樣大小的背包散落在床腳處,一進屋,陳溺就仰倒躺到了床上。
金絲框的眼鏡被隨意丟到一旁,他的一條小臂橫在雙目上,遮擋住了眼瞳。
許久之後,他驀然歎出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正打算走進洗浴間時,目光卻被牆壁上的一隻掛鐘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隻布穀鳥鐘,比尋常的布穀鳥鐘要大上兩圈,鐘的上方有一隻小小的木門,下方,一隻鐘擺悄無聲息地左右搖動。
最令陳溺在意的是表盤上的指針,一共是四根針,仔細看,是由長短不一的指骨組成,最短最細的一根轉得尤其快,就在陳溺盯著表盤看的幾秒鐘內,它已經轉了不下五圈。
陳溺抬起腳步,走到牆邊,微微昂起頭。
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亮起光芒,在昏暗的房間內顯得有些晃眼。
屏幕正上方顯示著當前的時間——23:58。
那個白疫醫說過,夜晚十二點的時候,修道院的大門會關閉,除此之外,十二點……還會不會發生些其他的事?
陳溺站在鐘表下,看著表盤上的最短的那根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心跳頻率隨著時間推移直線飆升。
他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磨娑著手機屏幕,屏幕光一直亮著,在上方的時間數字跳到00:00那一刻,那個轉得最快的小針突然停了下來,表盤上的四根指針形成了一個逆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