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被踹了個趔趄,拍拍屁股上的灰腳印,笑嘻嘻地說:“陳叔,我來找你肯定是有事兒嘛。不過這可不叫放屁啊,我靳哥說了,這叫無事不登三寶殿。”
耍滑頭又被訓了一通,小徒弟終於老實,交代道:“靳哥他們在修昨天送來那台路虎,這車不是金貴嘛,兄弟們怕給人家修壞了,找你過去看看。”
“讓靳忘彆瞎霍霍那玩意兒!修壞了他能賠得起麼?!” 陳嘉誌剛剛還訓小徒弟嗓門大,沒想到是跟他自己學來的。原平心裡覺得好笑,跟著兩人一起往裡麵的工作間走去。
確實是變化不少。原平心裡也很感慨,跟著陳嘉誌到處走走看看,聽他介紹著修理廠現在的變化。
和他八年前在這裡打工的時候不同,現在陳嘉誌也算是賺了點小錢,所有的東西全部都鳥槍換炮了。所有的工人在工作的時候都有全套的保護設備,不再是八年前那個家徒四壁的他們了。
原平走過去一看,路虎的車底被吊在半空中,底下的結構能看的一清二楚。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兒蹲在那兒,手裡拿了把修理鉗,正低頭觀察著什麼。
原平走過去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站了一會兒。他莫名覺得這個少年跟自己有點像,自己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整日裡在悶熱難聞的車底下工作。
陳嘉誌走過來,順著原平的眼神也看到正在工作的靳忘:“怎麼,想起你以前了?”
原平笑著點點頭,又聽陳嘉誌在那頭嘀咕:“他跟你可比不了,他現在起碼還是高三畢業,我合理合法地雇傭。你被你媽送來我這兒的時候,還沒成年呢!這陳年虧心事做得喲,我現在都還提心吊膽……”
他沒說話,微笑著聽陳嘉誌講述自己的回憶。其實當時有多辛苦,原平已經記不太清了。唯一遺留下來的記憶,就是那種時時刻刻都很累的疲憊,從身到心。
每天在學校上學,放學後來這裡打工,回家之後,作業常常都要寫到深夜。時不時還要接受來自於秀的責罵,和挨罵過後反過來對母親的安撫……種種的種種,都讓十五歲的原平心力交瘁。
陳嘉誌表麵上對於秀送原平來車間罵罵咧咧,其實暗地裡對他還是照顧有加。修理廠的人對原平也都很照顧。原平下課晚,修理廠放飯又早,每次哥哥們都會給他留一份盒飯,打開還冒著點熱氣。
不過原平最感激的其實還是他們的一視同仁,並沒有因為原平年紀小或者家庭怎麼樣,就格外可憐他。
原平討厭這種同情,生活也不需要這種同情。
靳忘還趴在車底下工作著,這麼熱的地方,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落,人卻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
“嘿,” 原平不知道他的名字,隻能喊了一聲。靳忘沾滿油汙的臉從車底下探出來,隻有一雙黑亮亮的眼睛瞧著他。“你那工具用錯了,擰這種螺絲,該用這個小起子。”
原平伸手遞過去另一把,特地把黃色的把手衝著靳忘。他注意到靳忘沒帶手套,又開口提醒道:“下次還是要記得戴雙手套。有些地方溫度高,小心燙著手。”
男孩兒警惕地盯著他,似乎不能理解原平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原平叮囑了一通,一句謝謝都沒得到,也沒太在意。
他看靳忘忙活半天不得章法,自己也脫了外套,翻身進了車子下麵。底部被吊得很低,原平和靳忘在車下麵,隻能用一個下身半躺,上身微微抬起的彆扭姿勢,一會兒腰就酸得不行。
原平也跟陳嘉誌要了個護目鏡,得到他一句“你湊什麼熱鬨”的數落。人也沒在意,自己笑了笑,又跟靳忘一塊兒趴車底去了。
兩人這麼擠一塊琢磨半天,還真把昨天卡住的一個地方給弄好了。原平從車底鑽出來,終於能呼吸點新鮮空氣,中途順手還拉了靳忘一把。
小孩兒開始對他還不服氣,現在看原平露了一手,倒是心服口服。他盯著原平半天不說話,甚至都跟著他們倆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