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香味縈繞不散, 躺在涼席上的其中一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尚且有些渾渾噩噩。
“你醒了。”唐初棠起身走到那人身後,雙手置於涼席之上, “醒了就趕緊出去。”
葉一溪聽到催促, 連忙起身, 他聽見身後卷涼席的聲音,方才的夢境仍殘留在腦中, 他說:“唐大師,我做了一個夢。”
“我們熟到能分享夢境的地步了嗎?”唐初棠勾起嬌憨的笑容, 說出的話語與嬌憨毫無聯係,“你吃下的解毒丹其中一味原材料有引人入夢的功效,否則你無法承受解毒帶來的痛苦。”
葉一溪語噎, 他看向依舊昏睡中的雲萻, 問:“雲宗主她……”
“有時間關心彆人, 不如看下自己的情況,我已為你解毒,命息蟲的報酬已收, 我們之間再無關係。”唐初棠抬手指著門口, 作趕人姿勢, “雲宗主中的毒比你更深, 解毒時間自然也比你長。”
葉一溪走到門前,臨推門前,他又回過身, “多謝唐大師,隻是我還有一個疑問,請問我與雲宗主中的究竟是何種毒, 成分又如何?”
“就算我告訴你,你聽得懂嗎?”唐初棠收起笑容,麵無表情地踮腳掐住葉一溪的後脖,另一手開門,毫不客氣地將他扔了出去。
“砰!”門又關上。
葉一溪連連往前衝了好幾步,要不是葉溫雅將他接住,他定是會摔在地上。
“你的經脈修複了,大哥一會兒就過來。”葉溫雅神識掃過葉一溪後,臉上閃過驚喜。
“一溪讓師父和父親擔憂了。”葉一溪注意到全真宗的幾人也在門口等待。
隻是……不知為何,他們全都抱膝蹲在地上,神情憂傷地凝望天空,好似遇到了極為痛苦的事。
葉一溪出來許久,斯容幾人才木木地看向他。
進入遊戲後順風順水,第一次遭遇因自己過於智障而導致任務失敗的精靈族玩家沒精打采道:“怎麼隻有你,我們宗主呢?”
他們的語氣充滿“啊好不爽好想殺光這裡所有人好想毀了整個世界”的情緒。
葉一溪下意識往葉溫雅身邊靠近一步,他回答幾人道:“雲宗主還在解毒。”
屋內,唐初棠聽見屋外動靜,煩躁地布下一個隔音法陣,她看向地上的雲萻,眼中閃過不解。
經過那段時間的調理,她清楚雲宗主的承受能力遠超葉一溪,便沒有在她的解毒丹內添加可令人強製入夢的材料,雲宗主理應比葉一溪醒得更早才是。
唐初棠蹲在雲萻身邊,為其把脈,體溫脈搏都正常。
她放出神識,掃過雲萻全身,經脈也已完全修複,因中毒而導致不聽使喚的雙腿經過她丹藥的效力,也已和正常人無異,隻要雲宗主醒來便能恢複行走能力。
身體沒問題,難道是元神的問題嗎?
唐初棠猶豫半晌,她放出神識,接近雲萻的識海。
“啪——”她被莫名的力量擊飛了出去,直直撞在方柱上,金色血液自嘴角溢出。
唐初棠目露後怕與驚恐之色,她拿出一個丹藥瓶,一點也不浪費地取走嘴角的血,隨後才坐下療傷。
“啪——”
“啪——”
空中回響著奇怪的聲音,地上爭執的人卻像是完全看不見,雲萻站在憤慨激昂的人群裡,打了個哈欠,不明白這個夢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她服完解毒丹後,沒多久便進入了這個夢境,她非常清楚這是一個夢,但她沒有辦法醒來。
難道這是解毒必備流程?
雲萻搞不明白,這夢就像是一場電影,全息電影,以其中某個人的視角,讓她參與了一場討伐妖女的戰鬥。
現在正是各個名門正派齊聚在一個不清楚叫什麼名字的宗門前,要求對方交出那個將來必成禍害的妖女,這宗門不同意,這些名門正派便為了伸張正義,開始對那個不識相的宗門進行進攻討伐。
雲萻看了不得不讚歎一句,這自稱名門正派的修士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殺人跟砍柴一樣熟練,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才是那種沉迷殺人的妖魔呢。
雲萻能感覺到這個夢很迫切想讓她擁有強烈的代入感,希望她能夠發自內心地成為討伐妖女的一員。
可她完全代入不了夢中的這個角色。
倒不是殺人有什麼,而是你殺就殺了,明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想殺,還找那麼多借口做什麼。
夢中眾多門派修士屠殺一個門派的舉動因一聲悲慟琴鳴而停下。
“住手!”
“天音妖女,你總算舍得出來,你這宗門上上下下百條人命,可都是為你而死啊……”
雲萻聽到某個耳熟的字眼,下意識看向前方,可是前麵的人太多了,她根本看不到,或者說是她代入的這個視角看不到。
“我是妖女?”那個略顯中性的女聲痛苦地反問道:“我時天音修煉至煉虛,從未殘害過任一生靈,我問道門一宗上上下下,哪個不是本分之人,你們僅憑一則莫須有的演算,認定我將是禍害蒼生的妖女,殺我道侶滅我宗門,連我那未曾滿歲的女兒都不肯放過……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說我是妖女,那我便做了這妖女!”
“不好!快逃!她要引那焚天琴的器靈自爆!”
人流湧動,雲萻被潮水般的人群不斷擠向後方,半空之中飛起一團青光。
青光之中有一人影,臉上兩道血淚即便離得很遠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一頭青絲從發尾開始染上血色,手中青色古琴的光芒愈發耀眼。
無聲的爆炸,大半的修士來不及逃走,死於器靈的自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