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攤到自家女兒身上了,她才知道做人繼室有多難:管得嚴格了,人家說你欺負沒娘的孩子;管得鬆了,人家又說你故意把他們養廢。
更何況,趙雁林原配娘家在府城,想找麻煩不過是抬抬腳的事兒;自家卻是在縣城,再想替女兒撐腰,也是鞭長莫及。
這一刻,她開始希望趙雁林的兩個孩子能被過繼到大房了,倒不是怕分家產,而是怕他們讓自家女兒難做。
隻是,人家娶媳婦,不就是為了開枝散葉、照顧子嗣嗎?
她隻能寬慰女兒:
“也沒什麼難做的。聽說他家丫鬟婆子不少,也不必你親手照顧,你隻要多問問情況,把衣食住行安排妥當,也就夠了。”
夜,隨著母女倆的說話聲,隨著宋念和沈氏的低語聲,慢慢變深了。
這時候,剛剛應酬完、略有些醉意的趙雁林才回了趙家五房的老宅。
因著他沒回來,趙家老太太也沒就寢,而是配著壺濃茶,在正廳等著兒子。婆母未睡,兒媳婦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去休息,趙家大嫂也陪坐在側,等著小叔子回家。
婆媳倆相對坐著,卻誰也沒有講話,氣氛冰冷而凝滯,連身後的丫鬟婆子也放輕了動作,生怕觸了主子們的黴頭。
到底是趙老太太更沉不住氣,又一次老話常談:
“你但凡把操持家務的功夫拿出一分放在澤哥兒的子嗣上頭,我兒也不會膝下荒涼致此。”
趙家長媳,自嫁了趙家,就沒受過婆母磋磨,這固然是趙老太太不是個能豁的出去鬨事的,但也有她底氣足的緣故:出身好,父親又是趙雁澤授業恩師。
隻是,在子嗣上頭,她也有些心虛了。雖然這麼想並不符合如今對婦德的要求,她還是不願讓妾生子繼承她辛辛苦苦打理的家業,
她還在等某個契機,能讓她的女兒名正言順繼承這一切。若是不能,再過繼小叔家的兒子也不遲。
因此,她並未反駁婆母,卻也沉默著不給個準信。
趙雁林回來看到這一幕,並沒有覺得意外,而是先勸母親回房,並承諾一會兒去見她,又勸嫂子回去休息。
兩個女人離開後,趙雁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額角,讓貼身小廝去廚房要了碗醒酒湯。
喝了湯,換了衣服,他才去了正院。
趙老太太坐在床榻上,用厚厚的毛毯蓋著腿,等著兒子的到來。
趙雁林進了房門,看到厚厚的毛毯,先皺了眉:
“娘,你又腿疼了?我和大哥都說了,讓你以後少跪著念經。”
趙老太太被兒子訓了,卻不生氣,語氣溫柔地回著:
“娘沒事兒,年紀大了,都這樣。”
她怕兒子又要拿她念經說事兒,急忙轉移話題:
“二郎,宅子也打理得差不多,能招待客人了,我們什麼時候去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