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雲青岑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自己的貓用的是什麼牌子的貓砂,吃的是什麼牌子的貓糧,買的是什麼牌子的鈣粉等等。
徐凡全程都看著他不說話,但眼底一直帶著笑意。
直到吃完最後一道菜,雲青岑才問:“徐哥,你工作是什麼樣的?你給人看相,人家就拿錢?那我剛剛是不是該給你報酬?不該讓你白幫我看。”
雲青岑好奇地問他:“你會不會遇到那種你給他看完之後,他不相信,然後不給錢的顧客?那種人應該不會少吧?”
徐凡笑得很溫柔:“我還沒有遇到過。”
他成名得早,凡是能來找他的,就沒有懷疑他本事的,沒人願意為了錢得罪他。
免得被他記恨上,劃不來。
如果說這一代有人能跟他相提並論,那就隻有一個周旭堯。
不過周旭堯跟他不一樣,周旭堯還有“良心”,不值錢的“良心”。
所以周旭堯手握巨寶,卻還是能把自己的活得既不自在,又不奢靡。
徐凡終於朝雲青岑發出了邀約:“我今晚正好有個工作,你想來看嗎?”
雲青岑好奇道:“什麼工作?給人看相嗎?我去看會不會不太好?”
徐凡壓低聲音:“抓鬼。”
雲青岑眨眨眼,表情十分莫名其妙:“你逗我的吧?”
徐凡的丹鳳眼微眯,幾乎算得上是風情萬種,他笑道:“不想來也沒事,畢竟乾看抓鬼的沒有幾個人。”
雲青岑不樂意了:“我膽子特彆大,不就是抓鬼嗎?你抓鳳凰我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睛。”
徐凡招呼服務員把他的卡拿走結賬,等服務員拿走了卡,他才對雲青岑說:“那你來不來?”
雲青岑遲疑了一下,徐凡又說:“放心吧,膽小也沒人說你。”
雲青岑梗著脖子:“誰說我膽小?去就去。”
徐凡笑得溫柔如水,正好服務員把卡送了回來,徐凡:“你下午有什麼打算?要去哪兒?”
雲青岑:“我準備去圖書館。”
徐凡站起來:“好,那我晚上去圖書館接你?”
雲青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麵……”
徐凡:“所以人跟人的關係,多數都是看緣分。”
雲青岑一拍手:“你說得對,那我今晚就跟你去見世麵了,徐哥。”
徐凡走到雲青岑身邊,拍了拍雲青岑那條蟒蛇纏繞的胳膊,他拍了兩下之後並沒有把手收走,掌心扔貼著雲青岑的肩膀,雲青岑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縮著脖子,不怎麼自然地縮了縮脖子,從徐凡的角度,他能看到雲青岑微紅的臉頰,以及蔓延到脖子的紅暈。
他心裡了然,手又似抓似揉的在雲青岑的肩膀上動了動。
等他看著雲青岑的臉從微紅變成紅得似乎要滴血的樣子,才收回手,他微笑道:“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雲青岑喏喏道:“你、你慢走。”
徐凡先一步離開了餐廳。
走進電梯之後,徐凡的臉上才露出了一個彆有深意的笑容。
雲青岑靠在椅子上,又讓餐廳給他加了一份焦糖豆花,餐廳沒有這道菜,但豆花和焦糖都是現成的,於是雲青岑又花了兩倍的錢。
他看到徐凡的第一眼就知道徐凡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思重的人最喜歡跟心思單純的人打交道。
徐凡總是給人奪命,而能花得起這麼大一筆錢的人,不說富可敵國,全國富豪榜前一百估計才掏得起錢。
而能把生意做得那麼大的人,身邊的蠢人也不會太多,心思單純的更是寥寥無幾。
雲青岑看人是生來的本事,他隻需要一看,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又渴求什麼樣的朋友。
不過這些人也很自大,比如鄭少巍,比如傅明睿,他們一旦認定雲青岑是他們臆想中的那個人,就會給雲青岑所有前後不一的舉動找借口——人總是擅長自我欺騙,每當雲青岑玩膩一段關係,就不會再費心去偽裝,但即便這樣,之前那些被他吸引的人,也不會因此改變對他的感情。
相反,他們還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傷害了雲青岑,才讓雲青岑性情大變。
雲青岑覺得活人最值得讚美的,大約就是總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比如雲青岑,就從來不找自己的錯,隻找自己的彆人的錯。
雲青岑吃完豆花,也坐電梯下樓。
他下午當然不會去圖書館,雲青岑出門之前就已經跟周旭堯約好了。
雲青岑想起徐凡坐在他麵前,徐凡那混沌汙濁的靈魂,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等到時候他把徐凡弄到手了,一定會珍惜的,一點一點的,用最緩慢的速度吃掉他。
在大廳裡,雲青岑一轉頭,從牆麵鑲嵌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微笑的臉上寫滿了欲求不滿的貪婪。
等雲青岑再次轉頭,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冷淡的就像剛剛精神分裂結束,他打車去了跟周旭堯約好的咖啡廳。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跟周旭堯他們聯係,即便從傅明睿那邊搬出來,每晚也依舊會和傅明睿聊微信,跟趙鶴軒時不時見麵,但他總能分配好自己的時間,他不會讓他們碰麵,也不會在跟他們聊天時提到其他人。
雲青岑也從不在聊天軟件裡跟人搞曖昧。
他把握著那個度,多不得少不得,就像烹飪美食,大廚總能靠經驗知道什麼時候火候正好。
周旭堯提早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咖啡廳,他穿著一件深色夾克,一條黑色工裝褲,加上他本來就不顯成熟,這一套穿在身上倒像是年輕了幾歲,雲青岑出現的時候,周旭堯剛看到他就立馬站起來,他看起來有些拘束,等雲青岑走近了,他才朝雲青岑笑:“青岑哥。”
“我要一杯美式。”雲青岑坐下之後對服務員說。
點完咖啡之後,雲青岑才笑盈盈地看著周旭堯,關切道:“最近怎麼樣?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周旭堯在彆人麵前嘴毒,但是一旦麵對的是雲青岑,他就乖巧的像隻小鵪鶉,雲青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連腦子都不過:“最近沒什麼危險,到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陳家的老太爺托人來找我,想讓我幫他奪命。”
周旭堯原本不想說這個,但自己嘴瓢,雲青岑一問他就答了出來,隻能繼續說:“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這個辦法的。”
雲青岑:“那你會幫他嗎?”
周旭堯:“人的生老病死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周旭堯看著雲青岑,他問:“青岑哥對奪命有興趣嗎?”
雲青岑搖搖頭,手托著下巴說:“我隻是先在對一個人又興趣。”
周旭堯的手忽然一動,手邊的咖啡杯被他撞到了地上,他低著頭,嘴唇緊抿,怒火像是有實質一般纏繞著他。
服務員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清理。
雲青岑對服務員說:“不好意思,這杯子的錢我待會兒會給。”
服務員:“沒關係沒關係。”
等服務員收拾好了,雲青岑才繼續對周旭堯說:“你生什麼氣?那個人是專門做奪命這個行當的做法人。”
周旭堯猛然抬頭,目光如鷹。
雲青岑像是馴鷹人,他微笑著說:“這種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我想替天行道,不為過吧?”
周旭堯身上的怒氣迅速消失無蹤,他又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在雲青岑麵前失態了。
雲青岑安撫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跟那種人做朋友不好,你是在為我著想,我知道。”
周旭堯這下才恢複正常,他的大腦終於重新開始轉動,想了幾秒之後,周旭堯問:“青岑哥,你說的是不是徐二?”
雲青岑點點頭:“你聽說過他?”
周旭堯:“徐家這一代隻有他最有本事,算是國內最出名的陰陽先生,十二歲就出來做事了,進步也很快,原本我還以為是他確實天賦出眾,沒想到他開始乾奪命這種行當了。”
雲青岑:“他手裡至少上百條人命。”
這種惡人真是可遇不可求,雲青岑的聲音越發輕了:“如果可以……”
周旭堯臉上的表情也變了,他的眼神陰鷙,嘴角微微上揚,他看著雲青岑:“青岑哥想要他的魂魄?”
雲青岑歎了口氣:“你知道我的,我現在不是人,想讓這具身體保持不腐,就要一直費力維護。”
雲青岑的指尖在桌麵上點了點:“他手裡那麼多條人命,如果能讓他付出代價,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枉死在他手裡,對嗎?”
周旭堯:“青岑哥想怎麼做?”
雲青岑看著周旭堯的眼睛,他輕聲問:“我這麼做,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
雲青岑抿了抿唇:“如果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對,我……”
周旭堯:“青岑哥,你彆考慮我的想法,你做什麼我都支持,彆說他手裡有一百多條人命,就算沒有又怎麼樣?”
周旭堯笑起來:“青岑哥能看得上他,是他的運氣。”
雲青岑被周旭堯逗笑了:“陳家的老太爺想奪命?他今年多少歲了?”
周旭堯不想說這個,提起陳家的老太爺,就必然有個繞不開的人。
雲青岑喝了口咖啡:“今年九十六了?”
周旭堯看繞不過去,就說:“他八十三那年就請人做過一次法,是徐二他爸給他做的。”
“不過他年齡越大,奪命的可能性就越小,長壽的老人本來就少,還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徐二拒絕了他以後,他就托人找到了我這兒。”
周旭堯冷笑起來:“他看起來就像個骷髏,靠這種辦法續命,除了腦子還能用以外,隻能坐在輪椅上,就這樣也還想活。”
周旭堯不屑道:“這樣的人能生出什麼好種來?陳夏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雲青岑:“你也彆這麼說,陳夏當時跟你關係也不錯。”
周旭堯皺眉看著雲青岑:“青岑哥,你不會想去見他吧?”
陳夏是個天才,但也是個不通人□□故,沒有情商隻有智商,說話從來不過腦子,隻有雲青岑可以跟他正常相處。
周旭堯厭惡一切出現在雲青岑身邊的人,陳夏不算他最厭惡的,但也讓他惡心。
自從雲青岑十年前出事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陳夏。
雲青岑笑歎道:“旭堯,你醋意怎麼這麼大?又不是小孩子,隻能跟你好,不能和彆人當朋友。”
周旭堯沒說話,他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我隻有你。”
雲青岑輕聲說:“我知道。”
“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就連這種事我都願意來找你商量。”
“除了你以外,我沒有找其他人。”
“旭堯,你對我來說,是不用費力接觸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最輕鬆。”
“我也知道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你都會支持我。”
雲青岑看著周旭堯的眼睛,他眼裡有周旭堯看不清的情意:“我隻對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