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臉色也變了,尤其是還算年輕的那些,臉色鐵青。
雖然多數都是騙子,但是被人這麼直接說出來,沒幾個人臉上還掛得住。
打人不打臉。
隻有雲青岑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說:“吳大師成語用得好,有文化。”
吳大師臉青了——他小學都沒讀完。
所謂家學淵源,其實就是沒運動之前學了幾年,運動開始以後,學校關門了,上山下鄉了,吳大師冷不丁被人嘲諷,有種被掀了老底的羞憤,怒瞪了雲青岑一眼。
雲青岑像是看不見吳大師的眼神:“牛犢失誤總比老馬失蹄來得強。”
吳大師:“我不跟你們這種人計較,彆的本事沒有,隻會逞口舌之利。”
說完還抬高腦袋,“居高臨下”的看了雲青岑一眼。
雲青岑依舊是一臉笑容,好像並不因此傷心,或者覺得被冒犯。
倒是周旭堯說:“吳大師心裡有數了?找到原因了嗎?”
這句話一出,已經不關注這邊的人再次把頭轉了過來。
吳大師心高氣傲:“馮家請了幾位風水大師都沒找出問題,哪怕是我,也需要更多時間。”
周旭堯挑挑眉:“如果有人搶先吳大師一步找到,吳大師又有什麼說法?”
周旭堯笑了一聲。
這聲笑更像是嘲笑。
吳大師氣得臉都紅了。
請他來的馮家人雖然想說話,但知道周旭堯是馮惠揚請來的,隻能站在旁邊乾著急。
要是好不容易請來的吳大師被擠兌走了怎麼辦?
周旭堯:“吳大師彆急,原因我已經找到了,要跟我一起去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朝周旭堯圍攏。
馮家幾個兄弟和晚輩們表情各異,但很快都反應過來,一臉關心地問:“周先生,那就快過去吧。”
“對對,快過去,處理好了我們就放心了,不然太爺爺住這兒,我們都不放心。”
“太爺爺舍不得這棟房子,我們也沒辦法,隻能想辦法讓太爺爺住得好。”
這裡麵竟然還有人抹淚了——雖然演的假,但如果馮老太爺知道了願意信,那就不叫假。
雲青岑環顧這一家人,覺得這個世界上不要臉的人太多,他隻學到了一點皮毛。
至少他親生父母的死訊傳來的時候,他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後來能演那都是因為他惡補了一下演技。
雲青岑沒愛過人,也沒恨過人,他覺得人人都一樣,脫了人皮沒什麼區彆,喜怒哀樂,貪嗔癡惡樣樣齊全。
彆人惹了他,他當時就會報複回去,他受了一點委屈,就要讓人十倍百倍承受,所以從沒長久的恨過一個人。
他有時候也會思考,他到底是後天熏陶的惡毒心腸,還是先天就沒有正常人的感情。
不過雲青岑從沒有思考出個結果來。
但他並不是沒有欲|望,他有物欲,有肉|欲,依舊是紅塵中的飲食男女。
他以彆人的愛恨為食,而這愛恨必須是因他而起,他自得其樂。
周旭堯帶著所有人去了三樓的客廳,比一樓的小很多,這棟洋房改過很多次,原本除了一樓以外是沒有客廳的,洋房一共四層,還帶著一層閣樓,裝修是歐式裝修,還很複古,宮廷風的家具,擺設以金色白色居多,偶爾會有點紅色點綴,沒有用木地板,而是有歐式花紋的地磚。
很符合洋房的裝修風格。
三樓的客廳中央是小巧華麗的水晶吊燈,至於水晶是不是真水晶沒人知道,反正看起來挺閃,好看就行了。
美人榻款式的歐式沙發,前麵是大理石紋的茶幾,上麵擺放著花瓶和燭台,這兩樣擺設平時隻有保姆會來擦,沒幾個人會多看。
所以人們一進來,首先看的就是桌子上的燭台和花瓶,全都眼睛一亮——如果不是鬼怪作祟,是符咒害人,那東西肯定就在這兩個其中一個裡頭。
隻不過花瓶裡養的是真花,要換水換花,容量大,但其實不好藏東西,反而是燭台底座卸下來好藏,反正符紙卷起來占不了多少空間,而且還不擔心保姆擦拭清洗的時候被水打濕或者被發現。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燭台。
吳大師忽然說:“我還沒來三樓,剛剛隻在一樓二樓轉了一圈,要是我早上來,早就發現了,不會費這麼多功夫時間。”
周旭堯也不跟他爭,十分有禮貌地說:“那就吳大師先找吧,我不急,我也隻是在這裡隱約感覺到了,不能確定符咒究竟在哪兒。”
除了吳大師以外,其他神棍也開始蠢蠢欲動。
“我也是從進來就覺得不對勁,東西肯定就在這個客廳裡!”
“那個燭台!就是燭台!把底卸了。”
吳大師哼了一聲,其他人安靜了。
不管吳大師多討人厭,年齡和資曆擺在那兒,年輕人再不爽都要憋著。
吳大師拿著八卦盤,在屋裡走了一圈。
他確實有些真本事,一進這個客廳,確實有不詳的感覺縈繞在他心裡,他走了三圈,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卻還是找不到原因。
而周旭堯和雲青岑都看著他,兩人的臉上也都帶著笑,看在吳大師眼裡,這就是嘲笑。
吳大師額頭冒出了汗,他咬著牙根,知道自己現在認輸就完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嘲笑他,以後他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乾這行的沒有名聲還怎麼掙錢?
又不是賣實物,東西好名聲再差都有人買。
雲青岑忽然問:“吳大師,你找到了嗎?”
吳大師緊繃著一張臉,皺紋都快被他崩平了。
雲青岑繼續說:“吳大師,找不到就算了,不丟人,反正你這麼大年齡了,沒有年輕人能乾也正常。”
原本還想找個理由的吳大師這下真的騎虎難下,不得不又走了三圈,一圈走得比一圈慢,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直到馮惠揚都開始催他了,他才心一橫,賭了一把,指著燭台說:“就在這裡麵!”
其他神棍小聲議論:“這誰不知道啊,剛剛都說過了。”
“就因為他年紀大,所以功勞就成他的了?”
“我真的服了,我們是來走過場的吧?哪怕是周先生找到東西呢?都比他強。”
還沒能神棍們議論出個所以然來,雲青岑已經走到了茶幾旁邊,把燭台拿了起來,然後遺憾地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吳大師,這是實心的。”
吳大師喊道:“不可能!”
雲青岑已經把燭台拋給了他:“你自己看看吧,上手就知道是實心的。”
吳大師慌忙地把燭台接住,一臉焦急地上下檢查著燭台,最後他心一橫,把燭台高高舉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燭台是金屬做的,摔彎了,但沒摔成兩半,但沉悶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實心的。
“花瓶!一定是花瓶!”吳大師撲向花瓶。
他的汗從額頭滑落到臉上,落進他的衣領裡,雙手捧著花瓶,像是捧著救命稻草。
吳大師直接把花瓶摔碎了。
四分五裂的花瓶屍體,零落的花,花瓶裡的水,明明確確地告訴所有人,花瓶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吳大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腦子已經懵了。
他著了道。
他花了幾十年積累的名聲,毀在今天,毀在此刻。
但凡不是這麼多人,但凡不是馮家的事,但凡他沒有跟周旭堯起爭執……
“你故意的吧?”吳大師抬起頭,小眼睛裡閃著陰狠的光,他死死瞪著周旭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施了障眼法!”
周旭堯笑起來:“吳大師,技不如人就要說彆人陰你?”
吳大師站起來,他指著周旭堯的鼻子說:“我闖出名堂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雲青岑站在周旭堯旁邊,笑著說:“您小時候不穿開襠褲,直接光屁股?”
吳大師:“你!”
雲青岑:“吳大師,人貴自知。”
吳大師瘋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就要往周旭堯身上撲,隻是還沒等他撲上去,雲青岑就已經站在周旭堯身前,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吳大師這個噸位,能把他踹出去的人寥寥無幾,雲青岑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把他踹了出去,連汗都沒出。
周旭堯看著雲青岑,雲青岑衝他眨了眨眼。
雲青岑笑著說:“我會保護你的。”
周旭堯渾身一顫,似乎有一股電流從他的天靈蓋落下來,讓他全身酥麻。
雲青岑走回周旭堯身邊,手不動聲色的在周旭堯的腰上劃了一圈,周旭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