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實話,他有點怕她。
這是聶載沉生平第一次有怕一樣東西的感覺。
這個“怕”,不是尋常意義的害怕,而是從和白家小姐見麵起,他就深覺她高高在上、行為乖張、脾氣更是喜怒莫測,叫他非常不好應對。
他此前確實沒見過像她這樣美麗的小姐,但也沒有遇到過像她這樣不能應對的人。
前天傍晚她突然跑來巡防營,說阿宣小公子丟了,讓他幫她找。在他終於找到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當時是鬆了如何的一口長氣。
萬一沒找到人,他大概也不敢回了。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去麵對她那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阿生不停催促,說小姐有非常重要的事。
聶載沉遲疑了下,終於還是邁步跟了上去,來到白家後門。
出去是條幽靜的小巷,古城裡隨處可見。窄窄的路,高高的牆,牆麵和石頭縫隙裡,到處都是綠色的絨絨苔蘚。
“小姐就在那裡。”
阿生指了指巷子的儘頭,躬了個身,轉身飛快跑了。
人都聚在前頭,這裡靜悄悄的。聶載沉朝阿生所指的方向走去,耳畔隻有自己的呼吸和腳步之聲。
走了一半,他的步伐緩了下來,最後停住了。
或許是這巷子太過幽深,竟讓他生出一種自己正要偷偷摸摸和人私會的感覺。
這讓他有點不適。
他後悔了,剛才不該動搖,被那個阿生給帶了過來。
還是回去為好。
他正要掉頭,赫然看見巷子的儘頭,多出來一道倩影。
白小姐穿了身非常美麗的粉色褂裙,溫婉清麗,仿佛落滿一裙的海棠,就斜斜地站在爬滿舊青苔的老巷儘頭,半麵如月,一雙烏溜溜的眼看了過來。
聶載沉沒法退縮了,在她兩道目光的注視之下,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最後停在了她的麵前。
“白小姐,你找我有事?”
他感到有點不安,又怕被人看到,飛快地轉頭,望了眼身後。
“我要出城。你幫我開車。”白小姐說道,遞過來車鑰。
聶載沉一愣,看著那枚在纖白手指下輕輕晃動著的車鑰,起先沒接。
“怎麼,我爹讓你幫他訓巡防營,我就不能叫你替我開車了?”
她微微地翹起下巴,是他熟悉的模樣。
“……今天是令尊壽日,壽筵也快開了,你還要去哪裡……”
“你不給我開,那我就自己開!也不是非要你不可的。我以前在外頭也學了兩次,知道怎麼開!”
她收回鑰匙,轉身就走。
聶載沉抬頭,看了眼漸漸變暗的天色,怕她掉進溝渠,或是出什麼意外。
“等下!”
他沒法子,隻好叫住了她,向她伸過來手:“還是我給你開吧!”
她瞥了眼麵露無奈的他,這才停了腳步,把鑰匙放到他攤開的掌心裡。
聶載沉仿佛做賊般偷偷取了車,趕緊載上她,照著她的指點,朝著城北的方向開去。
白家大門外也搭出了大棚,晚上會給古城所有年過六十的老者也辦酒席,還給到現場的每人發兩隻壽桃,所以幾乎大半個古城的人都湧去白家附近了,其餘地方倒變得冷清,路上幾乎見不著人,很快來到城門前。
古城的城門,每天到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就會關閉。剛關門不久,守城的是來自巡防營的士兵,見是聶載沉和白小姐開車出城,二話沒問,立刻開門。
聶載沉載著白錦繡出了城門,在暮色之中,朝著郊外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