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2 / 2)

花媚玉堂 九斛珠 6577 字 3個月前

懷王爺側身坐在下首,而長案後身影威儀,不必多看,便知是景明帝了。

她沒敢亂瞧,隻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拜見,待景明帝說免禮後,微微抬頭,盯著地麵。

金磚冷硬微涼,她麵上沒有半點初次麵聖的惶恐,景明帝伏在椅上的手卻微微顫了顫。

當初韓太師在東宮輔佐他時儘心儘力,景明帝欽佩他的學問氣度,敬重禮遇之外,對他家人也著意照看幾分。麵前的女子容貌嬌美婉轉,跪在地上時沉著安靜,雖與韓太師的氣度相去甚遠,卻像極了韓家那位少夫人,女肖父相,也有幾分她父親的模樣。

故人音容依稀浮上心頭,隔著十年的時光,如同悶錘砸在胸口。

那一場潰敗中,不止太師蒙冤獲罪,他府中家眷也沒能幸免,韓家縱火燒儘府邸的事,至今仍如陰雲印刻在記憶裡。

景明帝心神劇顫,將玉嬛瞧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起身。”

玉嬛依言站起來,雙手垂在身側,目光微抬,對上那雙微露渾濁的眼睛。

心裡萬般情緒湧起,複雜難言。理清前因後果後,她便知道,當初太師蒙冤獲罪,其實有些替景明帝背鍋的意思。眼前這個人之所以照拂於她,也不過是對舊事的愧疚。高居雲端的帝王,能存一份歉疚,確實難得,但也僅此而已——他仍舊退讓消沉,任由蕭敬宗入朝為相,兩位蕭貴妃寵冠後宮。

興許最初寵愛小魏貴妃,是為安撫蕭家、穩定朝堂,但如今呢?

貴妃盛寵、永王得到偏愛,早已超出牽製時的姿態。

倘若任由小魏貴妃和永王拿親情裹挾,假以時日,這位曾被臣子逼入角落的皇帝,終會忘了昔日的恥辱——前世在後宮朝堂的算計裡廢黜太子、將皇位傳給永王,不就是徹底的退讓麼?

她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好在前世曾將景明帝的心思揣摩過幾分,如今禦前對答,景明帝問的又隻是些家常瑣事,並不難應對。玉嬛在觀瀾殿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回到住處沒多久,便有小內監登門,說是景明帝的賞賜,都是些難得的書畫。

她謝恩收了,晚間梁靖歸來,問起緣故,玉嬛如實回答,繼而一笑,“他很珍愛這些東西,總喜歡變著法子從懷王爺那裡挖過去充實觀瀾殿,這回忽然賞好幾件出來,倒是大方。”

“他這是愧疚。”梁靖語含輕哂,“今日在宮中,情形如何?”

“他問我這些年的經曆,問我是否記得太師的事——那時我才幾歲,哪會記得?不過看他言語,應是有些感觸,就看懷王爺的勸說他能不能聽進去。哪怕不能立時說得他偏向太子,能重拾起對蕭家的芥蒂,就已很好了。”

“懷王爺能做到。”

玉嬛詫異,“這麼篤定?”

“回來前我特地去拜訪過,他叫我放心,備好證據。”

這便是有把握的意思了,玉嬛喜出望外,“當真?”

欣喜在眼角眉梢蔓延開,沒了方才提及舊事時的沉悶,梁靖瞧著她靈動眉眼,也是一笑,“懷王和太子聯手,不必擔心。明日正好休沐,咱們去郊外散心如何?帶你獵些野物來嘗嘗。”

玉嬛莞爾,“好啊。”

……

夫妻倆單獨居於京城,沒了長輩壓在頭頂,行事便格外自由。

玉嬛月事結束,身子也不似前兩日嬌弱,自騎了匹馬跟在梁靖身後,夫妻倆並轡出城,到彆苑取了射獵的弓箭,便入山尋獵。這等事梁靖做起來輕而易舉,兩圈轉下來,獵物頗豐,便回住處叫人洗剝乾淨,烤得香噴噴地端上來,大快朵頤。

過後散步消食,不知不覺,便已是日傾西山,暮色四合。

玉嬛走得倦懶,雙腳略覺酸軟,見山道上有橫倒的古木,順道坐下歇息。見梁靖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樣,仿佛再走百裡都不在話下似的,心中羨慕,咬唇懶懶地道:“往後早上起來,你也教我練練身手好不好?”

“你學那些做什麼?”

“強身健體啊,免得走半日便撐不住。”

梁靖垂眸,將她吹亂的發絲捋在耳後,“很累麼?”

“腳酸。”玉嬛老實回答,正掙紮著要不要厚臉皮撒個嬌讓梁靖背回去,那位卻忽然蹲在了她跟前,一隻手探出來,輕易捉住她秀足,將錦靴脫下來,輕揉了揉。

這動作迅捷流暢,待玉嬛反應過來時,一隻腳已然落在他掌中。

隔著一層羅襪,他默不作聲地拿手指頭輕輕按揉穴位,酸痛過後,便是愜意舒適。

玉嬛僵了一瞬,到底沒忍心抽回來,便隻閉了眼,任由他將左右腳都按揉一遍。滿身勞累酸痛被捏得渙散,隻剩下舒適傳遍四肢百骸,就著柔和的晚風,令人愜意。林間風動,樹葉梭梭輕響,漸漸地,腳底的力道便異樣了起來。

羅襪褪去,他的手離了穴位,握著她軟綿綿的腳,似摩挲,似把玩。

掌心漸而滾燙,從她腳心清晰傳來。

玉嬛詫然睜眼,便對上梁靖那雙深邃的眼睛,沒了平時的沉靜如水,卻如海水漸沸,隱隱能窺到竄出的火苗。那眼神炙在她身上,令她臉頰不自覺地發熱,想退縮時,他的手卻遊移而上,撫過秀致的腳踝,落在她纖秀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