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死生(1 / 2)

是阿綰。

阿綰方才俯身在假山後的密道中。

透過高高的雜草叢縫隙, 早便瞧見了淩祉與蕭雲諫的局勢。

她記著蕭雲諫讓她不要出去的話語,可卻真心做不到讓自己一個人躲在裡麵,對所有的一切都坐視不理。。

她不能如此這般的, 對著蕭雲諫二人的險境視若無睹。

她更不能眼睜睜地瞧著蕭雲諫這個撫養她長大之人,受到傷害。

她的雙腿打著顫, 淚珠亦是在眼眶中打著轉,分明是害怕極了麵前的刀光劍影。

可她仍是哆哆嗦嗦, 握著那柄匕首,趁著夜色,匐在草叢中,慢慢挪了出來。

似是沒人留意到她, 亦或是瞧見了也顧不上,更不在意這般一個弱女子。

她縮在草叢中片刻,竟是沒有一人上前來。

興許便是這般給了她勇氣,她緩緩地站起身來,雙手緊握住匕首,隨意朝著敵人揮舞了兩下, 毫無一點章法。

她哪裡會什麼說給顧錚聽得劍法, 不過隻是安撫著顧錚罷了。

隻這兩下,旁人沒有碰到,卻叫自己險些失了重心去。

恍惚間, 她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抬眼便是瞧見有人朝著蕭雲諫直攻而去。

蕭雲諫隻來得及堪堪躲避半個身子,那人便又對著蕭雲諫下了殺招。

阿綰不知自己腦海中念著什麼。

歸根到底, 不過不想要蕭雲諫死。

更不想要顧錚難過罷了……

待她反應過來之時, 她已是以身迎上, 生生替蕭雲諫扛過了那一劍去。

那一劍穿心而過, 又狠狠拔起。

阿綰甚至自己還未感覺到疼痛, 便已成了一具殘軀。

她的唇邊、鼻腔,都不受控製地嗆出鮮血來。

隻那一劍抽出的瞬間,她便近乎於失去了所有意識。

隻有虛虛地握住跌撞著爬過來的蕭雲諫雙手。

她奮力地挪著目光,落在自己的閨房上。

她的上唇磕著下唇,卻叫人根本聽不清說了什麼。

蕭雲諫已是淚流滿麵。

他就算再努力,他也握不住阿綰流逝的生命,眼睜睜地瞧著她如花般的年歲便在自己懷中逝去。

他附耳在阿綰唇邊,隻聽見她喃喃道:“嫁衣、嫁衣……”

隨後,便脖頸一歪,再也沒了氣息。

“阿綰!阿綰!——”

可任憑蕭雲諫再如何呼喚。

那個和順的少女,卻再也睜不開她清澈的雙眸了。

為什麼?

“為什麼!——”蕭雲諫一雙眼眸紅了徹底,如同鬼魅般可怖。

就連麵前想要殺他的人,都被他一張詭異的臉,驚駭到不知該如何。

蕭雲諫滿手血汙,自己的、敵人的,更多的卻是阿綰的。

鮮血染紅了她的妃色百迭裙,遠遠瞧過去——

少女就像是穿著嫁衣,躺在那處一般。

可她……

到死都在想著要嫁給顧錚。

致死都在想著那件她未曾穿上的嫁衣。

可是為什麼?

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

就是因為陸宴這個瘋子,非要認定顧錚會奪了他的皇位去,要將顧錚殺之而後快?

可是阿綰呢……

她到底沒有等到顧錚。

是因為自己。

是因為自己!

若非不是為了替自己擋這一劍。

阿綰又何會失去生命?

他死了,不過是魂魄飄蕩數載。

可阿綰,卻再也沒有來生了!

蕭雲諫狀似瘋魔。

他踉蹌地起了身,一劍劃開了麵前人的喉嚨。

噴濺的鮮紅落在他的麵頰,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一般。

他已不是方才那副苟延殘喘的模樣,仿若他才應該是這場屠殺的主宰者。

淩祉背腹受敵,肩胛、腰側、手腕……

皆是負傷。

就連那本就毀容的一張臉,更被人持刀多劃了兩下。

他捂住溢出血跡的肩膀,厲聲呼喚著蕭雲諫的名字。

“阿諫,阿諫!——”

可蕭雲諫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徑直地朝陸晏而去。

身側是刀刀朝他襲來的攻勢。

淩祉喚不醒他,隻能用這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築起一道城牆。

那是他答應他的。

他一定會護住他的。

即便……

是用自己的命。

淩祉一張臉白如紙張,唇頰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他腳下虛浮,好似下一瞬間便會恍然倒地。

可他仍是固執地守在蕭雲諫的身側。

為他披荊斬棘,為他搏出一條血路。

蕭雲諫宛如一隻行走在夜間的鬼魅,恐懼感逼近了陸晏。

陸晏被他那赤紅而又要殺人般的目光嚇了一跳,忍不住道:“快殺了他,殺了他!”

可蕭雲諫卻是幽幽地抬起左手,手腕上覆著的暗器射出一枚銀針。

直直地朝著陸晏的命門而去。

陸晏忙不迭地抓住一個侍衛替自己擋下這層攻擊。

用著旁人的生命,鑄自己的鎧甲。

蕭雲諫冷哼一聲:“貪生怕死的蠢貨!”

顧錚從密道鑽出的那刻,便是瞧見這幅光景。

他的舅舅好似瘋癲般枉顧生死,他的先生就算生死皆要在舅舅身邊。

而他的阿綰……就那般靜悄悄、冰涼涼地躺在地上。

“阿綰?”顧錚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他期待著少女嬌俏地回應,甜膩進他的心房。

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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