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被一追逐,蕭雲諫領著夜曇走出了幾裡地去。
他手上掛著的酒壇子,互相甩著撞擊在了一起。
等他察覺到的時候,已是兩個壇子,兩個都裂了一般。
合起來,倒是還能剩下一整個。
蕭雲諫無語凝噎。
他看了眼這兩個碎掉的壇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如今他也彆去打酒了。
甚至都不用回到沈遙天的小院兒去了。
他乾脆直截了當地送夜曇去他外祖家便好了。
也省得被自己兩個屬下,瞧了笑話去。
夜曇也追著他的目光,瞧見了那兩個破損的酒壇子。
他忙歉意道:“恩公……實在抱歉,我不知會如此的。”
他慌忙地俯下身子去想要挽回那破碎的酒壇,卻是哎呀一聲,捂著手流出血來。
蕭雲諫不禁歎了口氣,施法替他療了傷,又道:“彆弄了,已是破了,如何能複原?”
一旁藏身的淩祉心中一揪。
阿諫這是又說給自己聽的——
破鏡難圓?
夜曇哭喪著一張臉,上下左右為難地摸著自己的身上,卻是忽而又憶起——
自己早就被那些個賊人搶去了錢財,就連暫時的居所,都是蕭雲諫替他尋來的。
而該接他回去家人,更是他避之不及,又如何會給他錢財。
他有些沮喪,又道:“恩公,等我到了外祖家,定然賠給你!”
蕭雲諫擺擺手:“左不過是個不值錢的酒壇子,便算了吧。還有,我名喚……蕭雲諫,你叫我一聲雲諫便可。”
“阿諫。”夜曇眨巴了兩下眼睛,“我能直接喚你阿諫嗎?”
蕭雲諫一怔。
他下意識地去瞧周遭。
他是知曉淩祉替他驅趕了那些個追兵。
也更知曉,淩祉如今又跟上了他們。
他忙又抽回了目光。
這般倒是閒的自己理虧了?
蕭雲諫瞧著麵前艾艾地看著自己的夜曇。
忽而有了旁的想法。
他對著夜曇微微一笑,道:“好啊。”
身後倏地有靈力波動了一下。
蕭雲諫的笑意愈甚,直接說道:“我便不回去同我師父告辭了,既是酒壇子都碎了,便是告知我應當直接送你去外祖家。葉檀,我們即刻上路可好?”
夜曇自是點頭如啄米:“自是好的!”
蕭雲諫喚了雀鳥,給炎重羽遞了個消息。
繼而又問夜曇:“你外祖家在何處?”
夜曇絞儘腦汁想了半晌,說道:“竟是一瞬間想不到了。”
蕭雲諫並不惱怒,反而稍稍拔高了些許聲音,道:“倒也不急在這一時,總歸有我在身側,也能護得你平安。”
他都這般說了。
便是非要叫淩祉聽見的。
隻他瞧著夜曇雀躍的神色,和重重點下的頭。
還是預備著晚些時刻,將此事同夜曇說了。
若是夜曇同意,便繼續行下去。
就算夜曇並不願意,他亦是會送夜曇到他的外祖家的。
他並非真的想要同夜曇發生些什麼。
便叫夜曇不要誤會的為好。
淩祉俯身在一棵粗壯的參天樹後。
他不知蕭雲諫是真是假。
可是那日共同在雲和樓之時。
夜曇撩撥蕭雲諫,蕭雲諫也是愣了神的。
淩祉愈是這般想著,便愈發得眼紅了起來。
他的指尖摳進了樹乾當中,指甲險些要掀起。
已是從縫隙中滲出了些許血漬來。
他強忍著心底的攪動,平穩著自己的呼吸。
叫自己不要再因此而再發作。
蕭雲諫如今……
應接不暇,如何還能顧得上自己。
他思緒絞在一起,哪裡還理得清。
隻覺得就連自己呼出的氣息,都裹著酸溜溜的味道。
蕭雲諫說了那句讓夜曇緩些想的話語,便也有些後悔。
其實哪裡又需要作什麼勞什子的事情,去刺激淩祉。
他回到九重天上的停雲殿裡,便是眼不見心為淨了的。
可自己還非要彎彎繞繞的,給自己平添許多麻煩出來。
隻是如今應了夜曇,也是要做到底的。
入了夜,他們便隨意尋了個客棧住下。
夜曇雖仍是害怕,但卻有分寸的沒有非要和蕭雲諫擠在同一間房間內。
這倒是叫蕭雲諫鬆了口氣。
待他們安然歇下後,有個頭戴鬥笠的男子進了店。
點名要了蕭雲諫旁邊的那間房。
淩祉進了房間,摘下遮擋魔紋的鬥笠。
環顧四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他與蕭雲諫相隔的那堵牆上。
可如今,即便隻隔著一堵牆。
可他又與蕭雲諫的那顆心,隔了萬水千山去。
他和衣抱劍而眠。
時到夜半,息雨卻驀地作動了兩下。
喚醒了淩祉的神思。
是有人躡手躡腳地上了樓,卻似乎並不是先頭晌午的那撥人。
隻是他們的目的仍是夜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