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城裡那些年,她多肆意暢快,有江家長輩們千嬌萬寵,還有他跟在後麵百依百順。
指哪打哪,隻要她高興,真是隨她欺負。
可就算被欺負,被頤指氣使,他也甘之如飴。
他這麼喜歡的姑娘,喜歡這麼多年的姑娘,要成為彆人妻子了,還因為那個人,哭到喉嚨沙啞。
衛含章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問道:“你書房門口梧桐樹下埋的那壇子狀元紅有挖出來嗎?”
“沒有,我們說好了等……”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可衛含章知道他後麵的話。
他們埋的時候約好了,等兩人成婚後,再一起挖出來喝掉的。
昏暗的夜色下,少年眼神明亮,隱約有濕意在閃爍,衛含章同他對視了會,心底最後的那一絲餘念,突然就釋懷了。
她莫名覺得,如果他們沒有分彆遇上其他人,而是真正步入婚姻,結局未必真如她所設想的那樣,慘淡收場。
是周遭姐妹的姻緣讓她對這個時代男子的忠貞太悲觀了。
忘了她的小竹馬好像是真的很愛她啊。
“顧昀然,我不怪你了,”她就像小時候一樣,拍拍他的頭,低聲道:“有機會回徐州的話,就把它挖出來吧。”
“……好,”他嗓音顫的不像話,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語帶哽咽:“夜間風大,回帳吧。”
衛含章抽出手指,慢慢站起身,聽見他的聲音,頭疼道:“你彆哭了。”
“你不也哭嗎?”顧昀然道:“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嗓子都哭啞了。”
“……”衛含章一噎,惱怒的瞪他:“揭人不揭短知不知道啊。”
顧昀然眼神複雜:“我不記得你這麼愛哭。“
“……彆問,問就是沒事。”跟他聊了會,心裡的鬱氣都消了下去,衛含章攏了攏鬥篷,朝他揮手:“我回去了,確實挺冷的。”
營地空曠,風大的很,她身上還有傷呢。
心情好轉,也不便在這兒久留,她轉身就走,腳步輕快。
顧昀然沉默的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想喊住她,再說點什麼,可直到人走遠,他也沒有出聲。
…………
衛含章腳步輕快的走回營帳,才掀開帳簾,瞧見裡頭端坐著的人時,腳步微滯。
那些消泯下去的鬱氣,再度卷土重來,胸口悶的難受極了,臉色也下意識一僵。
不是在聽美人彈琴嗎……
她的心情變化都寫在臉上,端坐軟椅上的男人瞧的清清楚楚,搭在扶手上的指節猛地扣緊,神情卻紋絲不變,聲音清淡:“這麼晚,你一個人去哪兒了?”
衛含章站在原地,垂著眼沒有說話。
帳內侍立著的仆婢儘數退下,一時之間又隻剩他們兩人。
她莫名有些緊張,就見麵前出現一道影子,蕭君湛已經走到近前,伸手過來欲替她解開鬥篷,被衛含章連退三步避開。